A《穿越女惨死之前》by白牙(4)

“家里养我这个人，就是为了嫁给死人换取父兄前途的吗？”三娘嘶哑着质问。
侍候的人早就被遣下去了，四娘独自在门外打了个寒颤。里头又传来一些声音，夹杂着哭叫。李老爷气冲冲地摔门走了，带起一阵寒风。
四娘也顾不上其它，忙进去看，三娘跪在地上，一边脸肿起来老高，却还是梗着脖子，颈上横起细瘦的筋。四娘扶不起来她，大声叫人，趁着人来之前她看了一眼，三娘的屋子富丽又阴沉，像一口被装饰得很好的棺材。唯有地上燃着的一个火盆，带来了些许温暖。
四娘定睛看过去——里头烧着的是一篇篇策论，火光中隐约有“黄河”“决堤”“饥馑”几个字。
四娘的心怦怦乱跳，不敢再看。虽然现在已经无关紧要，但她似乎知道夏天太太生气是为着什么了。
三娘最后还是定下来要嫁，抱着牌位拜堂也要嫁。李家虽大，却不能承担一个有“不贞”名声的女儿，更不能为着一个女儿毁了和三娘夫家多年的交情。
三娘出嫁前夜，四娘被叫来陪她，老爷和太太怕她做出什么害人害己的事，让四娘好好盯着。

出乎意料地，三娘平静极了。她命人取来纸笔，遣退其他人，最后一次在闺阁练字。
她写：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四娘鼻子一酸，就听三娘笑道：“我知道你因为这秘密一直躲着我，其实我也没想做什么，就是想说说话而已。”
四娘低头不语。她不是怕三娘做什么，她是怕自己见到如此鲜妍的三娘，便再也忍不下这个灰扑扑的世界。她更怕她们谈起故乡，怕想起来自己曾经有过的那些东西，怕支撑不下去。
“你是不是很看不起我？觉得我只会抄前人诗词来博取才名？”三娘慢慢地吐了一口气，眼里像是拢了一层薄雾。“其实我也很看不起自己，我学的东西……明明可以做更多事情的。”
四娘想到那些手稿，泣不成声。纵有万般才华又如何？她们一辈子都被框死在一方小院里，连作诗诵词都会引来“不是正道”的鄙薄，遑论“更多”？
四娘感受到一种深切的悲哀，她从未如此清楚地认识到：三娘与自己，和自己那位号称“病没了”的姨娘，和翠镯木樨，其实都没什么不同，就像是一支镯子、一朵花儿一样，都是可以随时舍弃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