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添香亭》by白泽生(3)

“奶奶，太爷叫。”
罗衣的婆子在远处传了话候着，罗衣刚还玩得开心，瞬间冷了脸，又是不敢接近的奶奶了，她张了张口，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抬脚走了，青杨看见她绣鞋的穗子上还沾着锯末，她急忙去摘，却一下子握住了罗衣的脚踝。
“你做什么？”
青杨一把手就能握过她的脚踝还有盈余，她怎么那么瘦，她小心翼翼摘去锯末，捋顺穗子，仰头和她说，“好了。”
罗衣总算有了一点笑意，她急急去了，脚腕处一直热着，好像她也陪在身边。
罗衣是梁家的寡妇，梁家二少爷去后，因她孝顺老太爷，处事爽利，老太爷把梁家后巷里的小院子拨给她住。
青杨刚开始也跟着下人婆子叫她奶奶，她说，“我做姑娘时，取过一个小字，罗衣，家里人嫌不端庄，就没叫过，今日许你叫。”
青杨从没有叫出口过，她要说话时，也不叫她，只是去她眼前，等她看到问起来才说，几次过后她还没走近，罗衣已经抬头看她了，倒是闹得青杨总是脸红。
罗衣又叫了青杨一起吃饭，桌上四菜一汤，罗衣却只淡淡夹了两筷子就停了。

“再吃一些吧。”
“不吃！”
“可……”
“吃什么吃，我说了我不吃！”罗衣突然掀了桌子，汤汤菜菜倒了青杨一身，罗衣看见青杨浑身污物，一下子又后悔起来，急忙喊了丫鬟婆子进来帮忙收拾，青杨换了一件罗衣的旧衣裳，她生得高大，裙子只穿到小腿上，褙子也紧紧勒在身上，茫茫然站在地上看她，罗衣看见她就笑出声，青杨也跟着笑了。
罗衣拉着青杨到衣柜前重新挑了一件洒金的红罗裙，配上青蓝的坦领，又拉到镜前梳了高髻，只簪一枚鎏金飞凤簪，点了鹅黄花钿，青杨看着镜里的自己，看着罗衣的宽袖偶尔漏出一道青紫的伤痕，她蘸了一点胭脂印在她唇上，反复勾勒唇印，最后戴上红石榴的璎珞。
罗衣拍手大笑，“可真是个女菩萨了。”
她笑着，很难过地笑着，作势朝青杨拜拜，“女菩萨渡不渡我呀？”
青杨遮住她的眼睛，将她抱进怀里，罗衣呜呜咽咽哭起来，青杨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一点一点理顺她衣服的褶皱。
三
罗衣的亭子也开始修了，两拨人隔着小池塘各干各的，姚景元还没来，派了几个小徒弟挖土打地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