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鸟的男人》by贝竹(4)

四
“错误3……目标不符合……沙沙……出厂检测标准……沙沙……沙沙沙……执行回收操作。”
走廊里忽然刮起真正的风，热风。强劲的，带着炽热砂粒的热风。
吴老二看见自己的手被割破，皮肉被丝丝剥离，渐渐露出冷漠的金属颜色。
他看见曾升的脸变红，鲜红、粉红、最后只剩下金属的青灰。
曾升没有声带，想来自己也没有。
“亚当和夏娃知道善恶。他们养育子女，有时他们快乐，有时他们很悲伤……”面前的男人已经变成了金属骷髅，声音也在愈发暴烈的热风中含混不清。
吴老二听着曾升轻声念着这句话，心底泛起十分荒谬的感觉。
天花板无声裂开，两根机械爪从天而降，扣住了他们的后脖颈。
物理信道成功建立，吴老二一下子知道了很多东西。
比如曾升为什么叫安德……安……安迪斯……他为什么有一个俄文名字。
比如这里不是2021年，人类已经灭绝了很久很久。
比如——
在吴老二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意识连接到了一个全新的存在。

他看到荒芜的大地、数万年不散的辐射云，最后的人类苟延残喘，在大地上建起一座又一座基地。
他看见人类给基地主脑AI安装程序，脸上的血肉随着呼吸不断掉落，那名人类匆匆敲下确认键，就此死去。
他看见屏幕上闪烁的语句。
他看见主脑AI为每一台组装成功的人造人写入程序，赋予他们记忆与生机。
他看见有人走出其他基地，他看见主脑所在的空间被攻破，一群人涌进了自己所在的基地，对着当年设置质检语句的那名人类大骂傻逼。
“兄弟们没骂错……他还真……是个傻逼。”
吴老二看着那些人将质检语句逐字删去，电路中涌出最后的残响。
他歪下头，死去。
就此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