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话》by谢之微(3)

五条悟醉得很快，一下就不知道今夕何夕了，兴致勃勃地拉着我的袖子扯东扯西，讲到一半就开始唱歌，唱得东倒西歪，我摸了摸兜里的手机，不知道应不应该缺德地把这段录下来反复播放。
“是杰！教我唱的——”他傻笑，“嘿嘿，硝子，喜欢吗？喜欢我让他！也给你唱——”
唱个屁。我轻轻打了个颤，好像突然有一桶冰水迎头浇下，世界一下变得清明冷冽——这是我唯一要痛恨自己酒量好的时刻。醉了的人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可以说些醒来之后不必记得的胡话，做一些好梦，但醒着的人就得被迫和现实面面相觑。
他捏着杯子愣愣地坐着，歪头看我，说：“他打电话给我了，说马上回来，还带了土产，专门挑了甜的。”
“谎话，”他轻轻地说，“明明在下雨还要说天气很好，我其实应该给他送伞的。”
我忍无可忍，想抽回袖子走人。我不该在这里听醉话，不该在听了醉话后想流泪，不该从醉话里听出一些该讲但是没能讲出来的话。但我力气没五条悟这个混蛋大，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听他说醉话。
我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学生时代时五条悟爱玩的某个把戏。他收集闪亮亮的糖纸，搓一个纸团包进去，假装是水果糖骗我们。我是聪明的女生，每一次都能看穿这个低劣的恶作剧，但我的另一个同学夏油杰在这里实在不太灵光，一次又一次地被假糖果骗住。现在我知道了，那漂亮的三年也只不过是一张扭折在五条手里的漂亮糖纸，夏油杰也一点不笨，他从来看得清楚，只不过是心甘情愿地接过那只假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