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前之前》BY花璃果儿呀(4)

警车门窗大开。
我意料之中地看到警察脸上罩着小巧的黑色仪器，仪器上的电线尾端消失在雾气里。排泄物从座椅滴到地上，车里臭气熏天。他们疯狂地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尽管他们的胳膊已经比麻杆粗不了多少，尽管他们的指甲已经剥落，暗红色的血迹像我昨天吐在沙堆里的那口油。
伊莉娜在问我要不要摘下他们头上的神经体验器。
答案是不要。
摘下神经体验器就好比打碎了那个能实现愿望的史前水晶球，美梦破碎的那一刻足以让人痛不欲生。可这二者根本是不同的。能实现愿望的水晶球永远是史前先人美好心愿的虚无载体，神经体验器承载着从现在到未来，到死都存在的幻境。
人们在这个幻境里看不到世界的罪恶，看不到被电线缠绕的白骨，看不到流淌的排泄物，看不到滴落的口水，看不到高潮的裸体。
这太美好了。
我把车停在悬崖边，下面是澎湃的海浪。
伊莉娜的神经体验器静静地躺在副驾驶上，黑色的电线绵延向未知的远方。3
我看到了水晶球。
它从伊莉娜杂乱的算草纸上脱离，静静地悬浮在海面上，晶莹的内核折射着阳光五颜六色的光芒。大千世界都在其中流转，我在其中看到了伊莉娜丰满的脸庞，红色胸罩主人火辣的身体，两个警察健壮的肌肉，和我自己正在抽长的身躯。

伊莉娜曾说过，在亿万年前，在史前之前，我们的祖先在海底仰望天空和太阳时，看到了一片不属于海洋的蔚蓝。那是一种美妙的欲望，促使人类的祖先用湿漉漉的脚蹼踏上了陆地。
史前之前的祖先的欲望很简单，跟史前的水晶球，跟现在的神经体验器都不一样。
我们忘了祖先的简单，可我们不会忘记泡在羊水里的感觉——这是我们的天性，就像史前之前我们生活在海底的时候一样。虽然我们都忘了那段历史，可人类在那时候学会了很多，且一直延续下去。
如果你在某一天看到大海的时候心潮澎湃，觉得悲伤，那其实是血管和海浪的共鸣。大海在呼唤你回家。
我不知道现在的人类还能不能延续到明天或者未来，但我感受到了悲伤。我想回家。
水晶球在海面上熠熠生辉，它或许真的能帮我实现我的愿望。
我走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