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隼】4分33秒（混成昆虫背景）(2)

此时正是夜间，苍白的月球停栖在被拦腰炸断的大楼上，被参差不齐的钢筋水泥戳下阴影。东京的月亮分外硕大，足以占据整个地平线，在本乡的角度甚至能看到一角布满环形山的月面。而它似乎也满足于这个位置，没有继续上升，只是冷冷地停在原地。 本乡沿着月球原有的轨迹望了上去。 ——新宿天空疏离的星辰间，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巨大的眼睛。 修卡玩过类似的把戏，他们曾经用投影将月球的每一座环形山都改成了眼睛。但如今天空上盘踞的眼睛只有一个，真实度显然高于以往，他甚至能在云层流经时看到一点柔和舒展的眼睫与眼尾，连虹膜的纹路都清晰可辨。如果说这是修卡以大气层为投射屏所制作的全息幻觉，那未免也太过真实，真实到令人本能地心生恐惧。 仿佛是他丢开齿轮的声响触发了什么，那只眼睛突然有了神采流转。深黑的虹膜纹路反射着地平线上残余的月色，目光游弋向废墟四处。
它的动作和“神色”太过自然，一时令本乡都震惊于其中所蕴含的技术力。而他没能表示出自己的震惊。那只眼睛在片刻间就望见了他。 本乡猛闪身避进了旁边废弃商场形态张扬的金属结构下。商场内部大致呈环状结构，透明的棚顶早已毁坏，那只眼睛就沿着一整栋堆叠的环望下来，仿佛在透过显微镜四下搜寻。它的移动无声无息，仿佛无形的空气在空气中流动穿行。而本乡早已不在原地。与修卡的长年作战令他和同伴们熟知正面作战的艰难，而熟悉的地形提供了足够的便利。他在眼睛移动时就已经闪身从消防通道离开，凭借着假面骑士的高速度与弹跳力在挤挤挨挨的高楼残骸间迅速撤离。机动与地形——每个人都明白城市巷战中这两项的重要性。但现在这只眼睛的存在令制高点不再是关键，他必须在楼群提供的视觉死角内找到修卡设置“眼睛”的位置。 ……而那个位置可能是地表，可能在地下，甚至在大气层或者外太空。

本乡猛望着面前年久失修的室内喷泉。亚马逊似乎试着在这里抓过鱼，也或许不是。亚马逊是最不适应新宿的人，也是最快适应的那个；他的丛林天高地阔，有友好的动物、淳朴的人类和花样百出的印加迷宫。来自丛林的人总是满怀着浑然天成的自由。 现在室内喷泉只余下满池死水和沉底的腐朽叶脉，死寂的水面平静而忠诚地反射着外界。看到镜子里的眼睛时，镜子里的眼睛也在看着你。那只眼睛的一角逐渐探入镜像，本乡沉默地隐藏在回廊下的玻璃长廊里，等待眼睛一无所获地离开这片区域。 ——然后，他看到了新的东西。 玻璃长廊的镜像同样平静而忠诚地映出了他背后的存在物。似乎是紧贴在他背后，又仿佛隔开一点，他背后有一个人形的黑影，安安静静地“存在”在他的背后。 本乡下意识退了半步，试图亲眼确认。他这一后退惊起大群大群的鬼脸天蛾，连喷泉的水面都被隐隐扰动。
与他隔着一道玻璃，那个安静存在着的黑影大概比他还要高，没有任何生命应有的迹象，似乎只是某种比黑暗更黏稠的东西，如果不是它周围不时如动物毛发般乍起的虚影，本乡可能根本意识不到它的存在或形状。 本乡猛打开复眼。一个。两个——数量三位数以上。商场里到处是回廊，到处是玻璃。每块玻璃后都有一个黑影。安安静静地“存在”着，比黑暗更黏稠，比夜色更寂静。 喷泉倒影里的眼睛定下来，瞳孔移向本乡猛所在的方位。 黑影突然动了。成千上万块玻璃后，成千上万个黑影整齐划一地伸出黑色的肢体，悄无声息地拍上玻璃。随即玻璃开始出现支离无序的裂纹，即使黑影不存在任何五官的概念，但它们毫无疑问地紧盯着本乡—— 假面骑士一号顿步后跃，迅速离开建筑，甚至不再理会头顶的眼睛。在他的背后掀起玻璃碎屑的暴雨，黑影带着某种尖锐的、无机质的短啸，忽隐忽现在玻璃、水面与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