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卡]Caldera(7)

他早已不是跟在雷狮身边的卡米尔了。而在他的每一个梦境里，雷狮永远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卡米尔情愿死去的那个人是自己。
六
如何形容卡米尔看到那具尸体时的心情呢？最开始他没有真切的实感，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象罢了。雷狮是他无所不能的大哥，是带领他奔向自由的神明。在卡米尔的认知中，没有什么可以在杀死他之前杀死雷狮。要么他们一起活着走出凹凸大赛，要么他先为雷狮而死。
可是他甚至没有为雷狮作垫脚石的机会。他只能嘶吼着、哭叫着，被迫旁观他的大哥在特意针对的“游戏规则”下一点点失去生命。那位太子显然非常了解他的血亲——虐杀雷狮的最高手段是制定他无法破坏的规则，而虐杀卡米尔的最好方法，即是让他旁观雷狮的死亡。
“我想永远留在大哥身边。”卡米尔收拢自己过于修长的双腿，蜷进雷狮怀里。他的指尖停留在兄长的脸上，仿佛害怕把雷狮弄碎一般小心翼翼。

雷狮的手指穿过他乌黑的发丝，只有这个还和那时一模一样。那双紫瞳平静地看着他，既不表示赞许也不表示反对。
“梦境也好，虚幻也好，大哥，我都知道。”卡米尔抬起头，直视着他，“就算永远醒不过来，我也想和大哥永远在一起。”
雷狮死前曾下过命令，让卡米尔活下去，活到为自己复仇的那一天。卡米尔永远不会违抗他。卡米尔凭借一己之力走出凹凸大赛，用二十年时间集结兵权发动政变，终于在三天前手刃雷王——杀死雷狮的那个人，他最终用千倍万倍的痛苦偿还他的罪孽。但仅仅是这样怎么可能足够？卡米尔很清楚，大哥已经永远不可能像这样抱着他，用仿佛容纳着漫天星河的眼瞳看着他了。
这一觉醒来之后，就是他的登基之日。
他当然可以回忆起有关雷狮的一切过去，可他无法构想不存在的东西。二十年来他无数次在梦境中遇到雷狮。起先他很抗拒与这样的大哥接触，因为他很清楚这不过是他太过思念雷狮所引起的幻想，是他的求生本能为了使自己苟延残喘营造的幻象。梦中所见者不能被他当作真正的雷狮对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慢慢变得期待起睡眠、期待起做梦来了。他知道自己正在逐渐变得病态，在追求虚妄之物的路上越走越远。但虚妄之物又如何呢？没有雷狮的这个世界没有意义，没有雷狮的卡米尔的人生没有意义。既然是没有意义的东西，将其献给虚妄也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