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蓝】人间杂货店 第四个故事：汩(2)

“你好。”我说。他不理我，他一点点地往上挪，光也一点点地亮起。
我矢志不渝地打着招呼。毕竟，我有着大把的时间，而他是我视野范围内所能见到的唯一的、巨大的、富有生命力的图腾，随着高度的增加而愈发美丽。
是的，虽然有些懒散，有些艰难，有些找不着北——但不可否认，他是太阳，货真价实的，一切神话的最初起源，一切生命的最终信仰。
我只是一条即将干涸的河流，它离我太远了，即使呼喊也听不到。但我视线里只有它在动着，所以我也只能看着它，好在这终于为我枯燥的日子带来了新的乐趣。他摇摇晃晃的，从我的脚尖，爬上山的膝弯，又挂在老树的枝桠上，好像有点儿扭到了腰——也许被挂住了衣摆，挣了半天，终于爬到更高的地方去了。
他顿在原地喘了一会儿气，似乎终于看到了我。
“……你叫我？”
我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你好。”
他仔细地看了一会儿我。“你的名字？”
“蓝河。”
就是随处可见的一条蓝色的河，没什么稀奇，也就不费那劲去起什么风花雪月的名字。

出于礼貌，我也问他：“你呢？”
“叶修。”
好吧，太阳的名字果然听起来不太一样。不应该是阿波罗什么的吗？
“哥不叫阿波罗，别瞎想啊。”
太阳看透了我。他抖了抖身子外围的日冕，又似乎更亮了一点，光芒穿过水波的倒影，映入我漆黑的深处。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收集起来，确认慷慨的太阳先生没有发觉我自私的小动作。
“你为什么想起来找我？”
“因为……”这可就说来话长。我要怎么告诉对太阳述说河流眼中的世界？半圆形的穹顶里他是这亘久之中出现的唯一变动的存在，这里的夜空污染太重，连星星也不会有。
叶修听我说了，就笑。
“不过从我这儿看，你并不是唯一会动的家伙。”
他告诉我我左手边几百公里的地方还有破旧的村庄，但我离得太远了，所以他们来不了这儿；而脚后跟的下头，瘦弱的狮子和奄奄一息的羚羊正在决一死战；右肩膀那头有很高的山崖，他建议我不要往那儿去撞，死路一条，而且浑浊尖利的沙石一定会弄脏这身漂亮的蓝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