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蓝】人间杂货店 第四个故事：汩(5)

我是条有良心有节操并且有志向的河，所以只能想象着那纸上写了什么。
也许是一首无法寄出的情诗，也许是无处倾诉的心事，也许是没有收件人的信，也许是未能启航的梦想。
真好啊，我的梦想是什么呢，我也能给谁写一封信吗，哪怕没有寄件地址也行；我的心事也能写成诗吗，那诗里的情人又会是谁？
我看着光芒不自觉地发呆，把小玻璃瓶在蓝色的水波里推来推去。晃晃悠悠的，上下翻滚着，想象着那是叶修：烤得我口干舌燥的叶修，指使我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的叶修。
“不就是个太阳嘛，叫你威风呢，吃我一记拔刀斩！”
手舞足蹈太过激动，结果砰地一下，玻璃瓶撞上河底的岩石，碎掉了。
你知道，我是一条有良心有节操并且有志向的河，所以这举动纯粹是无心的，一场令人心碎的意外。玻璃瓶豁着尖锐的利口割得肚腹生疼，气泡汩汩地向上，带着金色的光朝着黑夜飞走。柔软的纸张被浸湿，从豁口里飘出来，慢慢舒展开蜷缩许久的肢体，像是伸了个久违的懒腰，那些字迹模糊了，摇曳着，即将被水波撕扯分离。

借着最后的即将消失的光晕，我看清上面的字迹：
“即便分离，也终将再见”
纸张不见了，黑暗太黑，我甚至找不到我自己。
潮湿的触感顺着脸颊滑下，久违的温暖来自体内，又随着更多的冰冷逝去，仅留下酸涩的痕迹。水和悲伤漫过头顶，我猜想这种漂浮的感觉就叫做哭泣。
有点儿奇怪不是？
我是一条河流，却知道什么是眼泪。
02.
突然天边一道暖光闪现，灰蒙蒙的太阳又抖着脑袋爬出来。
他狼狈的，毫无风度的，气喘吁吁的爬上来，拖曳着几片云彩。
眼睛定定地看着我。
我赶紧手忙脚乱地擦眼泪。太丢脸了，可这不顶用，我是条河，怎么擦也不会擦干。
叶修说，哟小蓝，一夜没见怎么好像胖了点儿。
滚滚滚怎么能胖了点儿我茶不思饭不想——
唷，这么爱哥啊。是不是都想得哭了啊？
我突然明白过来。也许是哭得多了，哭得自己涨了水……
脸有点儿发红。还好我是条河，谁能看得出来我的脸发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