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行客》(19)

黄少天没想到自己最后还是吵到了叶修，有些抱歉的开口道：“对不起啊，吵醒你了？”
他感觉到叶修翻了个身，于是他自己也顺势由侧躺变成了平躺。因为真的太冷了，火盆的作用基本等于现代没有暖气的区域里开一个作用有限的小太阳，所以他很没出息的还是和叶修躺在同一床被子下面，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已经养成警觉习惯的老江湖叶修。
“莫不是因为第一次和我同床共枕？”叶修随口开了个玩笑，说完自己却率先沉默了。无论是谁在刚发现自己对身边人怕是存在着某些颇为不寻常的心思，又意识到他们正盖着同一床被子的时候，恐怕都无法很淡定的。
不知道是不是深夜容易放大隐秘的情绪，叶修侧头看了黄少天一眼，发现对方的眼神里也盈满着他说不清楚的情绪。不多时，他就听见黄少天对着帐子顶，以一种平铺直叙的语气说道：“老叶，你还记不记得我很久以前说过，我有点怕有一天，无论我打开多少扇门，都不会有一扇门通向你在的地方了？”
六
或许说出来没有人相信，虽然黄少天话很多，无论是二十一世纪的室友，还是苏沐橙和叶修，都一致同意他说的话里十句有九句半都是废话，但叶修居然记得其中的大多数。他当然也记得这一句，那时候还在嘉世，黄少天无论如何都解不开一只九连环，叶修起初还在想这样的小把戏怎么会难倒黄少天，而当他接过来解开最后一环的时候，突然明白黄少天恐怕是走神了。

当他们都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很难说有谁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会不会黄少天的到来只是时空交错造成的一个暂时的错误，会不会有一天造成这个问题的力量突然消失，他们再度被囚于各自的时空，被分割为相隔千年的两个不相干的世界。黄少天的存在对于叶修是无法想象的未来后世，叶修对于黄少天，则是个连坟墓都遍寻不得的古人。
“我只觉得这一次距离上一次，隔得时间尤其久，在连着十几天都没有遇到一扇可以过来的门的时候，我想的理由和你当时做出的最坏打算是一样的。”黄少天曾试着和他人讨论过时空旅行的问题，事实上当代的科学研究有不少都涉及了这方面的讨论，可是事到临头，一切仍然显得无法解释，就好像牛顿的苹果没有落地，反而反方向往天上飞去了。非要找一个解释，那么在每一次穿越的地点都和叶修紧密相关的前提下，很显然叶修的存在必定是构成他可以穿梭时空的重要因素，不管他们两人是基于什么原因被选中。如果一方的存在被抹去，通道会不会就此崩塌，还是说黄少天会被对接到另一个时空，继续实现穿越这种超现实的行为？在过去的半个多月里黄少天反复思考着这些问题，感受到了一股命运不受自己掌控的，足以将他吞没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