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誓言》(27)

他想了很多，过去这些年，每次叶修躺在病床上，因为伤重不醒的时候，他都会想很多。他怨恨自己的身份，乃至怨恨叶修父亲留下的那道遗言。可另一方面他又很清楚，叶修为自己做到这一步，早就和那什么该死的遗言半点关系也没有了。他不是为了父亲的遗命，从很早之前开始，他就是为了黄少天这个人在拼命。
黄少天当年亲手送自己几个亲叔伯上路，那是他第一次开枪杀人，在那之后很久，他都还记得飞溅的血肉甚至爆出的脑浆的温度。除非是生而冷血的人，否则没有人会对杀人两个字很快释怀。那一次叶修为了他几乎刚回国就丧了命，而与之相对的是叶修逼着黄少天答应自己，此后黄少天的这双手，再也不沾人命。
“我不需要这样自欺欺人。”这是当初黄少天拒绝叶修的话，可叶修说的是，“你就当做为了我。”
而这次黄少天为了叶修破了例，在这条路上，谁也护不了谁，只在死之一字面前平等，这就是黄少天当老大这么多年认识到的最深刻也是最简单的道理。

他们需得把每一天当成余生的最后一天来过，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餐桌上的高档红酒就会被打翻，刚巧覆盖住从你血管里流出的鲜红的血。
又是一夜无眠。
天快亮的时候，黄少天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他趴在叶修床边，昏昏欲睡，可仍有一根弦绷着，让他不能放心地闭上眼睛。他握着叶修的手腕，指腹搭在脉搏的位置，就这么盯了好久，如果光线再亮一些，他恐怕连叶修的指纹有几圈都能数清楚了。
而不知过了多久，叶修的手终于轻轻动了一下。黄少天没有急于起身，他愣了一下，才沿着叶修的手臂向上看去，他看到叶修极其缓慢地睁开眼睛，睫毛微微地颤动。
他的叶修终于回来了。
在这个天将破晓的，夜的尾声。
他俯身亲吻叶修的手背，感受到叶修的手指抬起，蹭了蹭他的脸颊。
“少天。”
“天亮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