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江》01-10(17)

叶修开学上二年级这件事由此顺利敲定，择校费、书本费加校服和其它杂项，一共一万块还多。黄少天一板一眼地给魏琛签了个欠条，魏琛连看都没看，直接往裤兜里一塞，让人怀疑他掏烟的工夫都能把欠条丢了。
随后黄少天又请了一天假，领着叶修去省城的实验附小办转学，虽然黄少天这个陪同家长奇奇怪怪，可该有的证件都有，何况叶修就上了一个学期，之前的班主任对叶修的家长几乎没什么印象了，学校更没道理管太宽，几个公章盖完就放了行。
那天是个周五，两人从办公楼出来的时候上午第三节课刚好下课，一群小学生纷纷从教学楼里涌出来跑向操场，黄少天看见叶修飞快地转了一下头，又很快收回了视线，之后一直到上了去火车站的公交车，叶修都再也没有回头看哪怕一眼。
黄少天不知道他被自己叔叔送走的那天是不是也这样，小小的一个人听话地收拾好了书包，一步一步跟着陌生人离开自己的城市，没有回头，而无论他是否中途起了逃跑的心思，论结局，他都再也没办法回头了。
这年的除夕在二月上旬，黄少天孤身一人，住在筒子楼里的也多是打工一族，别说进腊月以后想找年味了，没在年三十前两天人去楼空半夜闹鬼就不错。黄少天没家可回，好在还有个叶修。码头年三十才肯给黄少天放假，他踩着饭点回家，在路上买了一副对联、一个福字和一叠红包，又买了一条鱼、一斤鸡翅和两把青菜，这附近住的外来务工人员太多，速冻饺子卖完了，叶修是北方人，过年自然是吃饺子的，黄少天一路都在发愁上哪里给他找一碗饺子。进了大院，路过一楼的时候他听见李奶奶在窗户里喊他，她在外地打工的儿子也带着儿媳孙子回来过年，隔着门板也能察觉屋里的一派喜气融融。门一开，老太太端着一大碗水饺出来递给他，盛在汤碗里，数不清有几十个。

“我儿媳妇是本地人，这是她包的，你屋里没冰箱，如果给你生的，放到晚上就不好煮了。这一碗你拿回去拨到盘子里，吃的时候拿热水一烫，和刚出锅的一样。吃不完的，明天早晨拿油一煎，这个天气放外面也坏不了。”等到他接过饺子道了谢，李奶奶又跟出来，悄悄塞了两个红包在他外套口袋里，低声道：“这两个啊，一个给你的，一个拿回家给叶修，就说奶奶给他拜年了。”
黄少天想把自己那份退回去，可李奶奶按着他的手不许他动：“在我眼里，成家立业了才不算小孩子，让你拿你就拿着！”黄少天只好收了红包，端着饺子，小心翼翼地上了楼。
他左手是一大碗饺子，右手拎着塑料袋，正打算抬腿用膝盖敲门，门却自己从里面打开了。叶修接过他买的菜，估计是闻着味儿了，一个劲地踮起脚看那碗饺子。黄少天没注意屋里窗台上放着的小东西都被挪开了，要知道刚刚叶修是趴在窗台上往下看的，发现他进了院门就一直在门边等着。饺子刚出锅，还冒着热气，他给叶修一副筷子让他吃两个垫垫肚子，又趁他低头的时候飞快得拿出自己买的红包，放了一百块钱进去，又把李奶奶给自己的那个红包拆开，把里面的钱和给叶修的那个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