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江》01-10(19)

他当然知道叶修的生日，帮他办转学手续的时候在那些登记表上不知道抄了多少遍。叶修这样说，就等于是把这张卡完全交给黄少天了。
叶修坐在床上，很认真地说道：“我转学是不是花了很多钱？这些钱都给你了，我不知道够不够。”
黄少天觉得此情此景蕴含的信息量太大了，他愣了足足好几秒，才蹲下来平视叶修的眼睛。他不知道这么对一个小孩子说话好不好，可他总还是希望叶修给自己留条底线，底线就是最基本的戒心。
“如果我是你……我就把这张卡自己藏着，不告诉别人。”
“什么是别人？”
“别人就是外人，除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之外，你不能随便相信的人。”
 叶修坐在床上晃着小腿：“可我觉得你不是别人。”
06
黄少天诚如他自己所说，真的不怎么会做饭，但做饭这件事，有点一招鲜吃遍天的意思。比如你学会红烧的做法，就可以应付各种荤菜，比如你学会蒜蓉清炒，那些绿叶菜就不至于枉死锅中。所以黄少天说的不怎么会，意思是他做饭就两个味，一个酱油味，一个蒜蓉味。这天他便也做了一道红烧鱼，一盘十个红烧鸡翅，一份蒜蓉茼蒿和一个胡萝卜丝炒肉，再加一个紫菜蛋花汤和一锅米饭，你说它是年夜饭未免太寒碜，无非就是寻常人家普通的一顿晚餐而已。

这天晚上，或许是大年夜勾人心绪，黄少天切萝卜的时候剁到了手，食指最靠上的关节切出一道深深的口子。他用卫生纸擦了擦，使劲按住止了血，但动起来血珠子还是往外渗，可他没再管了。菜出锅以后，叶修跑过来要帮他端盘子，他怕叶修摔了烫到自己，只让他抱走两个空碗，上桌以后盛汤用。那碗饺子他也依着李奶奶所说，用开水烫过一遍，拨到了盘子里，也端上了桌。
他这小屋里唯一的电器就是头顶的节能灯泡，除此之外再没有了，没有电视，更别提电脑，看不成春节晚会，左邻右舍人去屋空，连个响声都听不见。他和叶修坐在桌子旁边，因为屋里只有一张椅子，所以黄少天只得坐在床上吃这一顿年夜饭。这顿饭如同一个象征，是一步门槛，过了这道门槛，此后黄少天和叶修就注定被紧紧拴在一起，度过之后无数个大年夜了。
黄少天没有费心思去想这是一条多么辛苦的路，反而觉得这晚上不至于自己过，心里挺暖的。
他给叶修夹了鱼肚子上的一块肉，笑了笑说：“过了今天，算虚岁我就成人啦。”
他笑起来很暖，青春洋溢，眼角眉梢一齐飞扬。叶修闻着一屋子的饭香味，少年老成的一颗心久违地活起来，认为这样的日子即使一直过下去也没什么不好。原先有大房子有游戏机有新衣服有吃不完的好东西，叶修也没觉得自己每天有多开心。他想到家里的饭都是请来的保姆阿姨做的，所以说起来他生下来既没喝过亲妈的奶，也没吃过亲妈做的饭，这会儿吃着黄少天亲手做的红烧鱼，竟吃出几分新鲜的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