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江》01-10(29)

当天放学，王丽特地留到最后，打算亲自把叶修送到他家长手里，谁想等到她收拾好东西去教室，教室里哪里还有叶修的影子？叫来正在扫地的值日生一问，都说叶修今天跑得特别快，差不多是第一批离开教室的。王丽只当是他哥哥按照电话里承诺的，早早准时来接，叶修一定是等不及了，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什么风浪都忘得快。
她不知道的是黄少天并没有提前来，而叶修纯粹是还在担心黄少天会不会不要自己了，左思右想，都无法像平常一样一边写作业一边在教室里等下去。他没有手表，不知道时间，等人本就度秒如年，所以没等十分钟他就心灰意冷了，十分钟在他的感知里长得好像一个小时。他想，少天哥哥果然生气了，他不会来接我了。
想多错多，叶修用他的小脑袋每天盘算着过多的心事，难免太敏感了些。既然等不到人，自己却不能不回家，一路从校门口走去公交车站，说意外也不意外的，他再一次被扯进了小巷子。
叶修几乎都要服了这群小霸王，自己分明是身无分文外加打不还手，他们居然还盯准不放，总不会是欺负人本身有乐趣吧。叶修虽然心事重可不是什么坏孩子，他自然不会了解在钱贵之他们眼里，打人本身还真就是一种乐趣。不过叶修这天一反常态，态度变得强硬了起来，紧攥着书包带子不肯让对方轻易抢走，后背抵着墙角，一双眼睛狠狠地瞪着面前人高马大的一群人。这是因为书包是早上黄少天拿着布擦了半天才擦干净的，它已经和包里的课本一样，被叶修归到了自己绝对不容侵犯的私有领地里。

就在钱贵之手下一个长相尖嘴猴腮，校服脏到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小喽啰预备上手拽叶修头发的时候，昏暗的楼道里骤然传来一声巨响，小喽啰吓得一缩手，和其他人对视一眼，寻找声音的来处。
学校旁边的这片居民区是八十年代建的老房子了，楼梯扶手是古旧的铁管，原本刷了一层绿漆，现在则随便一摸就是一手红锈。有了这个装置，一帮小孩很快意识到，方才是有人拿东西大力砸了楼梯扶手一下，以至于余音绕梁。他们迅速围到一起，警惕地看着周围。这栋楼只有六层，每层两户，统共十几户人家，钱贵之早就摸清低年级放学的时间段，这里是不会有人出入的，因此才放心在这里揍叶修。
巨响很明显来自头顶，回头望去，叶修还低头护着书包，被他们逼在墙角动弹不得。钱贵之壮了壮胆子，心想说不定是什么杂物掉下来砸出的声音，不幸的是自我安慰还没实现逻辑自洽，头顶便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比他们要高很多的男生从那里探出一个脑袋。
“可把你们能耐坏了，在隔着学校两堵围墙的地方就敢打人勒索？手段还这么下作，要不要哥哥我教教你们怎么打人效率比较高？赤手空拳不大好，打人嘛，还是要有家伙。”说话的人一边说着，一边顺着楼梯朝下走，楼道昏暗，差不多就隔着一个栏杆的时候，钱贵之才看清来人长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