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江》61-70(20)

新装修好的半边与原有的办公室面积相当，先将整个销售部都迁了过去，又在喻文州的设计下，额外辟出了两个小而精致的会客厅。会客厅里清一色的红木桌椅，还有一套紫砂功夫茶具，如此就方便销售把人带来公司里谈业务，给人以宾至如归的氛围。原来的销售大厅重新装修，分成了一大一小两个会议室，大的那间公司大会的时候启用，小的那间钥匙在郑姐手里，任何一个部门都可以借用，打开门看，里面安装的是崭新的多媒体设备。
距离把自己折腾到吐血住院已经过了一年，黄少天自认现在身强体健，很快员工们就发现公司里三个独门独户的办公室有两个经常不见人影，一个是本就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魏琛，他要么是外出考察，当然日程多半是见当地领导给蓝雨铺路打关系，要么就是在山底下的农家乐别院里请人喝酒爬山摘草莓；另一个则是黄少天，他隔三差五就泡在码头，集装箱在眼前起起落落，蓝雨每日每月来往有数，汇成一个个周密的数字与图表，差不多都装在黄少天的脑袋里。
每当日落时分，整个码头与远处壮阔的江面都渡上一层粼粼的浅金色时，黄少天常常想起自己还是货代公司一个没有编制的实习小账房的时候。他那时候习惯跑腿，是身兼数职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忙到深夜回家的时候也无暇抬头看一眼月圆月缺，残阳如血的时候他也觉得日薄西山，还不如晨光来得好看。

人生际遇无常，黄少天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自己一路走来，不是被任何人推着走的。每一个决定都是他自己的意愿，每一个脚印，都是他亲自踏出。他中专毕业离开家门，他拿着微薄的工资在江城打工，他跟着魏琛在酒桌上胡吹海侃……当然还有那个冬夜，他朝着孤零零的叶修伸出自己单薄的一只手。
一想到叶修，他的笑意里总要掺进几分极易察觉的温柔。他家小孩实在是没有一处不好，过去的高一一年，叶修的成绩始终名列前茅，还在几个比赛里拿了奖，其中一个还是省级的竞赛。黄少天倒没有把家里孩子得奖的证书贴在墙上的习惯，但也趁着叶修不注意，把他放证书的整个文件袋都顺到了公司，然后某天下班前，一张张地用公司的机器全部扫描成了电子版，存进了电脑里。
要是非说有什么让黄少天难得烦恼些许的地方，也似乎不是叶修的过错，只是单纯的因为他长大了。叶修少年老成，可那是拔苗助长，等到他的生理年龄终于追上了心理年龄，若是在一圈同龄人里，就更显得鹤立鸡群。他对黄少天的态度似乎也在潜移默化中变动，本就极其偶尔才流露出的颇为孩子气的行为彻底见不到了，而由于他个头蹿得越来越高，就连摸个脑袋这种事，也因为失去了身高优势，搞得黄少天完全不好意思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