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江》71-80(9)

哪怕叶修在开口之前已经下定决心了，可最后关头他还是问出了这个多余的问题。他知道黄少天不会强迫自己，也一定会询问自己的意见，他只是想再听一次，好确认自己没有被丢掉，也没有被赶走。可黄少天说的第一句话，名为“舍不得”的三个字，还是出乎了叶修的意料。
他陷入了深深的懊悔，恨不得钻进时光机把自己走了歪路的脑袋掰正，他对黄少天可以抱有世间所存在的千万种情感，唯独只有一样不行。生活原本很快乐，不像现在，坐在一起各自怀揣着重重心事，以至于连累着过去与将来的时光都千疮百孔。
叶修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手掌心里，他用力掐灭了自己徘徊不定的念想。
“我愿意去。”良久之后，叶修说道。
“十年了，你从没为自己考虑过什么，明明我才是不请自来的那一个。你没有我，一定也能过得很好，而我没有你，绝对不会过得像今天这么好。”叶修对着黄少天，浅浅一笑，露出两边的酒窝，这一刻仿佛时光倒流，从五岁到十五岁的叶修从黄少天的回忆里跳到眼前再依次重叠，他听到叶修对自己道：
“哥，你该拥有自己的生活了。”

就连黄少天都因为怕刺痛叶修的心事而改掉的称呼，却被叶修以这样的语气念出来，他刮骨疗毒一般地迫使自己强调着两人身份的界限。
黄少天感觉自己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可他又能怎么办呢，眼前十五岁的孩子是他这辈子最至高无上的骄傲，但他又怎么可能……爱上自己亲手养大的弟弟呢？
所以，究竟什么是爱呢？
出国的事情一旦确定，该做的准备很快就按部就班地向前推进起来。叶修开始奔波在去参加托福培训班的路上，黄少天逢人便打听留学的事情，这两个字简直好像在他耳朵里自动标注高亮。
即使不走中介，学费和生活费仍然是一笔巨款，蓝雨这几年蒸蒸日上，费用倒不是问题。只是高三出国这码事，很多人初听都不赞成，因为这基本是个一条路走到黑的决定，如果最终放弃考取国外的大学，那么这一年的时间连带几十万块，都算是直接打了水漂。
黄少天没有因此给叶修施加什么压力，他反而说过很多次，说出国留学辛苦得很，若是到了那边不习惯或者不适应，那就回来，不需要有什么顾虑。叶修有年龄优势，哪怕复读一年都比很多入学晚的学生来得年龄相当，真要是这样，这一年权当出去长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