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龄】小精龄（7）(4)

他是我的朋友，即使他一句话都不说。” 王九龙在遇见张九龄之前，他老家里养着的一只黑色猫咪是他一直以来的精神寄托，是他对家的唯一一点希望。 “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怎么在争吵后在面对他们，每次都要经过一个很难熬很尴尬、惶惶然不知所措的过程，他们也根本不知道。每每他们用很难听的话骂完我之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云淡风轻，可是我都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怎么说话。 他们生气说完了发泄出来就好了，那我呢？我跟谁说呢？我能跟谁说呢？” 天色暗了，窗外的高楼大厦霓虹灯闪烁两下之后熄灭掉，张九龄和王九龙同时扭过头去看。 只是可惜。 已经太晚了。 太晚了。 屋里的灯光很暗，只有角落里的一盏台灯，张九龄和王九龙都不约而同没有走过去开灯。 张九龄的脸有一半隐灭在黑暗里，轻轻开口说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长年累月的责打让你不敢对他们说真心话表露真实想法。
你把他们当做客人一样客套，所以才会放不开，才会觉得吵完架尴尬。他们以为跟你很亲，但是你没把他们当做家人，也无法把他们当做家人。 小时候的琐事在大人那里不值一提，可孩子的世界就是一件件琐事组成的，你们不觉得有什么，但在孩子眼里就是全部、就是天大的事，就会造成一辈子的影响。 黑暗里王九龙突然抬头，张九龄看见他的瞳孔在黑夜里发亮，他像突然想到什么似地问张九龄：“我这样说他们，你觉不觉得我很狼心狗肺？” 张九龄摇头。 “我不觉得，大楠。每一个怨念的人都是有原因的，你有你的苦衷。” 王九龙眼眶突然再一次湿润了，他忽然开始庆幸刚才没有起身开灯。 也许张九龄早就想到了。 外人会对王九龙说“你不孝”，会骂他狼心狗肺，会指责他怎么能对父母这样，再怎么父母也养了你这么多年，更何况他们还是为了你好。 王九龙就笑，笑得开怀，笑得悲哀，笑得凄凉。

是的，我知道他们爱我，我也爱他们。不过就像他们对我的爱并不妨碍他们伤害我一样，我的爱也不妨碍我恨他们。 因为只有不理解的人才会说三道四指指点点说王九龙身在福中不知福，说羡慕他明明拥有那么多的爱。 可是爱多了，就变成裹挟，变成绑架。什么东西都不是越多越好的，爱也一样。 王九龙痛苦就痛苦在，他明明知道那是他的父母，他明明知道他们爱他，可是那些伤害也确实发生了啊？你要他包容亦或是遗忘，那些痛苦都留在这里，他没有办法，他走投无路。 每天都陷在挣扎和纠结矛盾里的日子不好过吧，偏偏这两个给他伤害最深的人是他的父母。他不是不孝，他特别希望自己能让他们开心，让他们为自己感到骄傲，所以他才把那些话都往肚子里咽从来不告诉他们。 可是如果选择对得起自己，父母会伤心；如果选择对得起父母，可自己又终生受难。 你没经历过，所以你不会明白，你只会站在你的立场上夸夸其谈。
后来王九龙索性就不解释了，已经说过太多遍，无论他怎么诚恳真诚地流泪，也没有人会理解他。 疲于解释。 如果有下辈子，一定要做一个快活的人，不再时刻畏首畏尾，不再时刻感到压抑和窒息，不用时刻小心翼翼，时刻惴惴不安，时刻紧张局促。 可能在外面也会疲惫也会伪装，但至少回到家里可以有一个温暖的港湾，而不是一座荒凉冰冷的牢房。 王九龙难过就难过在他知道自己身后空无一人，极度崩溃压抑痛苦的时候没有人倾诉，所以张九龄的出现才格外重要，是张九龄领着他走出来。 他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困在牢狱里的人，只有一扇极小的铁窗能看见外面世界的光，而这时只有张九龄坐在窗外日日夜夜陪他聊天给他讲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美好，让他充满希望。 是他宣泄的出口，带着他活下去，也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寄托。 后来王九龙说，张九龄救过他的命。 王九龙没出过车祸，没病重也没跳楼，可张九龄就是救过王九龙的命，救过他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