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九】阿维农之囚(2)

比如小兔子、小鸟，然而都被这个孩子用小刀切的死状凄惨、支离破碎，然后出现在每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阴恻恻的，吓得人魂飞魄散。 “天啊，多么奇怪的孩子。” 渐渐的，连女仆也开始怕他，打扫卧室时也尽量避开他。在这座古老的枫丹白露宫里，洛冰河像一个刚刚破壳而出的小小魔鬼。他出现在每一个角落，像黑色的大山一般横亘在每个人的心中。 旁人都说，王子被恶魔夺走了灵魂，唯有教堂才能救赎。 在继母的一次次“友好”的提议下，国王也开始深信不疑。他被送出枫丹白露宫，到法国最偏远的波尔多教堂里居住。 那是洛冰河摆脱烦闷奢靡的生活，第一次开始认真打量他周围的景物。 通体以大理石修筑的波尔多教堂庄严肃穆，到处刻着耶稣和十二门徒的雕像，繁复华丽，壮美精致，如同耶稣定居于尘世的天国。教堂主体和钟楼是分开的，不过主塔脱离整体建筑的设计其实有一种更加孤寂的神秘感。
每一面墙壁和每一根石柱，甚至每一块玻璃和每一片穹顶，都充满了哥特式的艺术气息。 最漂亮的还是教堂的北侧正中央的国王之门，雕刻着被视为歌德艺术最高杰作之一的《最后的审判》。 燃烧着烈焰的十字架高悬，天和大地分开，海水倒流，大地平坦，死者幽灵天使恶魔等等都聚集到高坐于宝座上的耶稣面前，跪伏在他脚下，听从他宣谈生命之册，审判善恶。 人类的艺术创作的杰作，如同汪洋大海向洛冰河傾覆而来，使他回想起许多不堪回首的往事来，头疼欲裂，不禁有些目眩。 待回过神后，他发现教堂里有许许多多穿着修士服的人，想必是得了命令在此候着，他们神色肃穆，静止不动，像一座座忧郁的石像。 其中一个年纪较小的修士生的格外美丽。他有着浓密乌黑的头发，黑曜石般的眼睛，红润的唇，和他四目相对时，还对他粲然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于是，整个阴暗的教堂仿佛一下子明亮起来。

主在他面前点燃了一根蜡烛，好叫他看清楚世间美好为何物。 一定有一个 不过，那时候的洛冰河想，这个人为什么无缘无故，突然的对他笑。 那个漂亮的修士叫沈清秋，比他大五岁，是隔壁孤儿院里送过来的孩子，因为孤儿院里的伙食不够了，而这里能让他勉强吃饱饭。 他以为洛冰河也是像他一样被送过来的孩子，心生怜悯，亲切的抱着他的脸蛋亲了亲，道∶“我叫沈清秋，你不要怕，我不是坏人，但是周围的人可能会是坏人。” 修士摸了摸他的头：“从此以后我来保护你，你如果没有家，可以把这里当成家。” 洛冰河脸红了红，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也没有人这样亲吻过他。从前在那个王宫里，父亲觉得他是累赘，侍女觉得他是魔鬼，所有人都对他退避三舍。 而如今真的有这么一个人，愿意无条件的保护他，对他好。 他可真的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了。 洛冰河想了想，怯生生的回抱住了沈清秋，湿乎乎的吧嗒一口。
教堂也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修士们每天饥一顿饱一顿。在这里没人忌惮洛冰河的王子身份，毕竟没人会相信一个嫡出的王子会被送到这么偏远的教堂里，还和他们这些破落的穷苦人生活在一起。 每日繁琐的祷告完后，教士开始凶猛的抢饭吃。教堂的供应很差，黑面包是最好的点心，馊菜汤，或者拌着铁豌豆和咸鱼丁的燕麦粥。反正谁的力气大，就可以多抢一些饭食，不至于饿肚子，那些抢不及的可怜家伙们的只能得到一些残羹冷炙。 沈清秋力气虽然小，但是行动很灵活，像一条在人群里游来游去的小鱼，每次抢完饭后，他都拽着洛冰河一起躲在教堂塔楼上的一个小洞里面，凑在一块慢慢吃。那里面很暖和，没有讨厌的虫蛇，也没有其他人过来抢走他们的饭食，因为那个洞只有年幼的他们可以钻的进去。 不过，沈清秋被欺负年纪小，经常被派去做祷告和礼拜，一做就是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