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九】阿维农之囚(4)

沈清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上帝用魔鬼去试炼世人，所以我们应当警惕周身的诱惑，用尽一切去打败他。当然，你还只是个孩子，是个懵懂的小天使。等你长大了，就能明白我说的话。” 洛冰河被他揉的头发乱蓬蓬的，仰着小脸，天真的问∶“那如果我不能打败魔鬼呢？” “那么我会来到你身边，帮你打败他。”沈清秋揶揄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洛冰河的心中浮现。 “那么，将来，你只能和我在一起，魔鬼来了，你会帮我打败他的，对不对？”洛冰河天真的以孩子气的语气的盯着他，一字一句说道。 “是的，我的天使。如你所愿。”沈清秋吃完了黑面包，两手蹭了蹭破旧的袍子，揉揉孩子毛茸茸的脑袋，拿起针线开始就着教堂壁边燃烧的蜡烛聚起的微弱火光，给洛冰河缝补裤子上的破口。 一边缝补针线，沈清秋耐心的说：“听着，洛冰河。你将来会有自己的生活，而我不能永远在你身边，我只是一个凡人，只有主永远陪在你身边。
不过，能等我死了，我就可以变成天上的星星，永远守护着你。” “你不是凡人吗？” “这个……等我死后可能会变成星星吧，如果主愿意的话。”沈清秋放下了针线，心虚的笑了笑。 “你不是星星。”听了沈清秋哄孩子的话语，洛冰河漂亮的小脸面无表情。 “好吧，孩子，你愿意认为我是什么就是什么吧，纠结这些没有意义。”沈清秋有点不高兴，想早点结束这种无聊的对话。 洛冰河却不慌不忙的凝视着沈清秋。他慢条斯理的开口，仿佛神学家在冷静客观的陈述一个真理： “你是太阳。一团永在的火焰。永恒的天体，绝对的理念。永远慷慨无私的照耀着世人，而那些可怜的家伙们只配在你的高贵的脚下乞求饶恕。” “嗨，说的什么胡话！”沈清秋皱了皱眉，示意他别再说下去：“天色晚了，早点睡吧，爱说胡话的小天使。” 洛冰河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天使。 可能以前他是天使，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而现在，他早已是魔鬼的化身。 从前的他极其骄傲，是耶和华座下的最强大的天使，光明夺目，战无不胜。 后来，凡人之躯成神的耶稣接替耶和华执掌了天国。因不满于耶和华之子耶稣的荒谬统治，他起兵反叛。 「没有人能责罚我，除了我自己。」 身为炽天使的他率领天国大军和耶稣基督整整打了三场恶仗后，最终败给了基督的大军。被雷霆审判击中的他，从高高在上的天国，直直坠落到极冷的地狱深坑中。 引以为傲的荣耀、光芒、翅膀统统被火焰烧成灰烬，而自己终日与熔岩、硝烟为伴。 在咆哮着的炙热的岩浆中，在怒吼着的阴冷寒风中，他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天国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是上帝欺骗了自己。 仇恨，怨怼，妒忌，冤屈。 人会因为疼痛而忘却神的许诺，同时也会因为恐惧忘却前生爱恨。 使他回想起这一切的，是刻在波尔多教堂的国王之门上的《最后的审判》。
洛冰河看到那幅画时，仿佛又经历了一次暴风雨中铺天盖地的冰雹砸在身上，被寒冬冰冷的雨水打湿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从地狱里侥幸逃到人间的他，对天国的大屠杀和无情的审判历历在目。 那是地狱的温度。 这就是他不肯屈服的代价。 所以，为了报复，他要把罪恶，痛苦，疾病，死亡也一起播撒到人间去。 他就是魔鬼。 黑夜里，那个像人一样的东西面无表情盯着沈清秋沉睡的脸，阴郁又傲慢。 光明温暖的太阳啊。 你终将和我在一起，在地心中央的火烈熔岩中，与我相聚。 ———————————————— 题外话： 1.波尔多大教堂：是法国比巴黎圣母院还要漂亮的教堂，位于波尔多市中心。教堂建于11世纪，也是历史上第一个记载为记录耶稣十二使徒圣安德烈所兴建的教堂。它被奉献在1096年由罗马教皇乌尔班二世 所兴建，延续哥特式风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