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露中）

十四岁的王耀在混沌中睁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赤红。 清澈的墨色眸子中还是一如既往地含着天真与懵懂，白皙的脸庞上印着已经干涸的血迹。王耀低下了头，看着手中那被鲜血染红的尖锐钢笔，以及自己脚边已经冰冷的尸体。 老师睡着了。王耀欣喜地想，这样，老师就再也不能欺负人了。 随即，他又感到了可怕的静止：老师不会再醒过来了。这个不可避免的血色现实必须穿越所有对孩童的苦难视若无睹的人的冷漠，即使这个小小的“催眠师”躲藏在败坏和阴影之中，他也并不比一株花更经得起年月风雨。 大雪已经下了好几天了，今天下午才刚刚放晴。酒色的云使天空显得粗俗，却为王耀清澈的眼眸带来黎明。 人迹罕至的废弃器材室门口，伊万脸色煞白地望着浑身是血的王耀和满地狼藉，他的身后是漫天的火烧云，夕阳体贴地把自己暖融融的余晖撒在这个浑身战栗着的可怜男孩的脸上，却让小伊万抖得更厉害了。
万尼亚，老师睡着了，看样子他不会再醒来了。王耀伸出食指贴在嘴唇上，猫儿一样偏偏头望着伊万。 伊万这才仔细看王耀的眼睛。那是黑夜、苦难与深邃的枯井都无法比拟的颜色，澄净明澈而不见底，黑得令人胆寒。 伊万和王耀从小便形影不离，王耀是大人们眼中的怪孩子，他聪明，孤僻，患有失语症，只有伊万能透过王耀的眼神理解王耀想要说些什么。 人们总是习惯用一种特性去评价一个人，比如说善良、聪明、热情、冷漠，但是人就像是一条河流，有舒缓的时候，也有湍急的时候；有清澈的部分，也有污浊的部分；有的地方温暖，有的地方就会冰冷。 王耀内心的世界是非黑即白的，他有着孩童般纯粹的天真和恶劣，他会为了观察自己的血液流动而面无表情地划破自己的胳膊，也会为了反抗老师的猥亵把伊万送他的生日礼物钢笔狠狠地插进老师的耳朵。 “小耀……” 要报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