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赎身(3)

“家中有人曾是锦衣卫罢了。若是不信，岑大人便当我是歪打正着吧。”
手下力量一卸，楼伶倏然失去支撑，一头磕上了瓦片，倒吸一口冷气。
“你不怕我?”
“为何要怕您?”眼前的小公子一张脸皱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揉着后脑勺。好像有些肿了。岑校尉不着边际地想。
“都说锦衣卫是无情之人，手段毒辣，心思狡诈，你不怕?”
“这些话唬唬小孩子也就罢了。若锦衣卫真是如此之人，那我也活不至今日了。”
小孩子?想着朝中那些见锦衣卫如见虎的官员们，岑福寻思着这一杆子可真是打死了不少人。
不过这一杆子挥得是真爽。
“在下倒是有一个问题。”
“说。”
“岑大人，您累吗?”
口中的酒忽然间就咽不下去了。岑校尉心想，自己不说是颇有资历的锦衣卫，却也上职了两三年，第一次有人如此问自己。
累吗?怎么不累。

成为锦衣卫的考验之一便是要活过同伴之间的争斗厮杀。许多人是活下来了，可是心也死了。有些人前一秒还在活生生地与自己谈笑风生，下一秒便在自己眼前被开膛破肚，任谁也受不住。
可是岑福受住了。
于是他成为了锦衣卫。
为了维持锦衣卫的威严，他在人前不苟言笑，一言不合便是亮刀伺候。进了诏狱更是如此，各类刑具早已用得趁手，犯人的惨叫声于自己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
但他比不上陆绎，陆绎早已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人前人后都是一个模样，不留破绽，而他学不会，他面对痛苦的哭嚎，会厌恶，会抵触，但锦衣卫的职责教会他绝不手下留情。
“累了便休息吧，我也知晓了您的身份，您也不必再端着架子，就当是朋友间的饮酒，如何?”
“好。”
岑福举起酒坛，苦涩的清酒流入口中，灼烧感比以往都要强烈。余光瞥去，楼伶也仰着头，微含着壶嘴，几滴酒液顺着下颚滑落，暴露在月光中的喉部光滑且白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