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切】小姓 17（补档）(3)

他轻轻地唤，“主公……”
“……”
源赖光没应。
又是一碗下肚接着一碗，鬼切本就心情不兴，看不下去了，问，您是不是想两坛都给灌完才罢休？
源赖光没有理会。
鬼切于是抓起那坛就往嘴里灌。
二人都不是平时没事爱拿酒寻欢作乐的主，喝一口谈一件伤情事，喝多了就免不了就一阵凄凉。
喝到情绪达到极点，人就会突然地清明过来。
鬼切想起天定院提到的孩子，心情愈发低落，有些不解地问，唯有烈酒得以解忧，为什么人伤心的时候喜欢喝酒呢。
源赖光说，因为想醉。
他又问，那您为什么要我准备解酒药呢。
源赖光停顿了很久，说，因为不能醉。
鬼切似懂非懂，点点头，就见源赖光朝他招手，要他开下一坛酒。
鬼切把酒挡在身后，犹豫着说：“您醉了，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对身体不好。”
可是源赖光不肯。
二人在黑暗之中左右互搏，源赖光抓住他的肩膀，一把将他推远，以哄骗的口吻说，“出去，没你的事，”他仍将那坛酒完美地拦在身后，态度坚决，双眼目光如炬，论是源赖光怎么瞪他都不犯怵，有点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的那股倔劲儿。他抬眼望着源赖光的面无表情，提了嗓子喊：“这萨摩藩里，这天下，还会有千千万万的人遭殃，您难道都要以醉解千愁吗？！”

忠言逆耳，谁说实话谁触霉头谁就倒霉，但他不怕。
源赖光怒了。
你推我搡，鬼切的背又一次撞在地上，生疼得像被刀割一样，他的神智愈发清明了，清明到不惧宠辱、不畏生死：“对您来说从来没有悔，不是吗？大义的路上死了再多人那也是合情、合理，您从来不在乎，不是吗？！”
“闭嘴。”
“钱庄的事，放行难民的事，您无可奈何，却也从未悔过，不是吗？总有人要付出牺牲，总有人要遭殃，不是您就是无辜百姓，既然您从未悔过，现在又在后悔什么呢？那他们不就都……”
“我说，闭嘴。”
“不就都白死了吗？！”
火舌蹿得一下上来了，一瞬间铺天盖地。
源赖光摁着他的脑门，咬住他的嘴唇，像在对待一名罪无可赦的战俘，牙齿野蛮地将他本就薄弱的嘴皮撕扯得破破烂烂，出了血，火辣辣的刺痛往外肆意疯长，鬼切疼得胸腔在轰鸣，觉得不只是嘴唇，有哪里被撕拉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拿刀捅进去往死里搅那般，痛感难以遏止，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他期待了很久这个吻。
期待发生在任何一个平静入眠前的夜晚，期待发生在天守阁以内，期待发生在萨摩城外，期待发生在旁若无人时，期待发生在众目睽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