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海】以我的声音为你埋葬(2)

带状疱疹复发住院诊治时，因为发烧他的第一晚近乎称得上是煎熬。他高烧神志不清，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红棕色窗帘紧闭眼睑，黑暗无所不在。他就迷失在黑暗里，两颊发热，眼前光斑密布，额头渗出汗水，如同将逝之人静候死亡。 然后他出了幻觉，眼前起了大片的雾，李赫宰就站在那片雾里，慢慢地，慢慢地踱步而来。他半蹲在床边，静静伸出那双手，把他苍白无力的枯枝败叶握在手心里，抬起来贴在脸颊边。那一瞬间李东海竟真的觉得他已经死了，李赫宰在告知他的死亡，并向他传达“我将永世为你的献祭而祈祷”。于是李东海在空气中自言自语，如果是为了你的永生，赫宰，我将拱手奉上我的性命。李东海那么爱他，觉得自己会为了他而死。 第二天他醒来，李赫宰就站在他面前，用湿毛巾擦他的手。他问，东海，你好些了吗？我好不容易请了假来看你，你好好的。李东海抽出手，将脸侧向另一边，泪流满面而无法张嘴出声。
李东海或许是像美人鱼，非要牺牲什么才能得到回报。但，以他肮脏的身体，又能换来李赫宰的什么呢。他换不来更美丽的样貌，换不来更甜蜜的歌喉，换不来见李赫宰一次的机会。他的爱唯独是最没用的本领。他的爱是为李赫宰的光明搭建的阴影，它急切的哀嚎，呼唤，寻找，就像一个无赖，在花海中渴求那一朵能为他绽开的野玫瑰。而他本来也是个无赖，只有流氓才能迎娶娇妻，李东海这样的坏人也一样妄想占有他。 我爱你，不过是一场庸人自扰的白日梦。 三十一岁他们的兵役期结束。李东海突然再也不敢狠狠拍着自己的胸脯，说我还在喜欢他了。 他已经耗费了人生中大半的时光，别人最美好的年纪，都在为了隔壁某个看了自己一眼的漂亮女孩心动，都在为了争抢班花而喋喋不休，都在因为常人的爱情体验着人生的酸甜苦辣。李东海十五岁遇到李赫宰，一起训练的日子取代了校园生活，拥有过的初恋，在最懵懂的日子都没能好好地经营下去。

他此后的人生里，除了训练，只剩下李赫宰一个人。 ...我不是还在喜欢他。只是在浪费时间，我所有的生命都拿来浪费时间。三十三岁的李东海这样说。 三十五岁这一年，李赫宰似乎开窍了。他搬回宿舍之后，第一次约了李东海出来见面。 以前住在一栋楼是李东海自作聪明一时冲动，无头苍蝇般跟着李赫宰走，问起来就说因为哥哥朋友们都在，显得不寂寞很热闹。可真正住下后，次次避着李赫宰走的也是李东海，明明掐准李赫宰的所有作息习惯，又要在怀着巧遇的微妙喜悦中扭头离开。所以他们在楼里，常常擦肩而过。 东海这个人很别扭的。大家都这样说。 李赫宰从来是坐在人群中却没什么反应的特殊人士，两个嘴角往上一提就算微笑表示赞同，他演技最差，故意做起来让人觉得虚假，生活中自然的样子反倒看着像是演戏。曺圭贤说他是平静的湖泊，李东海便总想着看这汪湖水变成沸水的模样，不过将近二十年过去了，他见到的次数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