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昕(15)

他只想看看能不能等到许昕。
对一个小鬼依赖如此，也真是叫人笑话。
马龙低头看着自己一点点消失在风里，他突然勾唇想起许昕在月光下惊异的眼神。那些吻，还有小河边的担忧。想他说过的那些谎话，鬼魂不投胎转世的下场就是魂飞魄散，他只是想找个理由呆在他身边而已。就因为黄包车上那少年拼命抓住自己的时候，灵魂深处有所共鸣。
他感受到了少年的热忱转为心碎，好像当年自己抛头颅洒热血，又因着背叛心凉，从而打造出独一无二的灵魂。嬉笑怒骂，两个人以爱投石问路，成就彼此不散的光辉。奈何曲终人散客坐稀，瓷窑玉碎蝶折时。梅瓶一碎，马龙再无投胎的可能，这倒是一语成谶，许昕成劫绕碎了马龙，不过换来了一段永恒。马龙永远永远都不会忘了许昕，至死也没有。
但他还不知道许昕的心意。
（柒）
一晃眼，几个月过去，秋试结束。十五天后放榜，许家二少高中，同时西南战场有了新局面，许昕即将奔赴战场，这一次，他们许家翻了身，哥哥嫂子抱着他哭了半天，是劫后余生的欢欣。泪水滴落浸透许昕的胸口，他木讷的站在府门前，面无表情。

放榜那天许府聚满了人都是来贺喜，前院后院都是人，只有许昕曾经读书的那个小院子安静的好从没有人居住过，眼见老树落叶飘零，秋风瑟瑟，原来时光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马龙也不会回来了。
许昕廊坐在廊下，怀里抱着那个瓶子，瓶子上有几道细纹，好像随时会再次碎掉，他仰头感受秋风拂面，想起龙公子眼神明亮干净，无论何时都能在他记忆里鲜活如初。从阳光能透过叶子，均匀散落到他身上，到黄昏日头偏倚，再从黄昏再到深夜，鸦啼漫天霜雪，终于，许昕笑不出来了，仰头看了一日的天空也不等那人来提醒他背书。
“马龙，我考上了。”
四周安静，他不死心地低头对着瓶子唤了声‘马龙’，自然是没人回答。环抱的两只手用了好大力气，甚至除了从胸腔挤出一声叹息到最后轻声抽噎：“你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
“这算诀别吗？”一滴泪掉进瓶口，许昕难为情似的手背挡了下脸，意图收住眼泪，他想起自己准备好的那些话，终是泪流满面。
我不想放你走，也不在乎什么人鬼殊途，我要你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