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南柯一梦(二十八)(2)

每每想到他，琅嬅都会陷入沉默。曾经的居所就在前方，自己在那里不知度过了多少岁月，甚至连牛背上的细毛也没有它众多。蓝色，永恒不变的幽光终年笼罩这片地下世界，连色差都未有分毫。水声叮咚作响，击打出高低错落的铃音。它们交织在一起，营造出某种超越现实的诡异静谧。
狭长的甬道横亘于面前，两面都没有尽头。这里一端通向的是契约密室，而另一端，则通向深不见底的地下遗迹。浆芝，从火源带回来的怪物，如今成为这个地宫的最高机密之一。
陈诺，世人都觉得你我是最好的朋友，可能有几人真正了解你，看懂你，明白你的意图……一缕风从身边擦过，吹起她长袍的一角。琅嬅下意识停住脚步，发现前后并没有通风的巷道。是我的错觉吗？她伸手抖抖垂坠的下摆，觉得它们并不容易被气流掠起。
空气中没有陌生魂力的动向。使用领域探查思想？她不敢，这里距离白银祭司太近了。并且在怀疑圈愈发缩小的情况下，这样做无异于自投罗网。
你太紧张了，琅嬅。她轻轻叹了口气，微笑起来。应该不会有人能像陈诺那样隐藏魂力，虽然近在咫尺，却无从觉察。更何况，除了风源和地源的魂术师能够自由拥有‘隐身术’外，水源和火源的人是办不到的。而外人在‘地宫’这个地方使用属性截然不同的魂术，哪怕只有一丁点，也会立刻被白银祭司知晓，接着便是被错综复杂的防御体系封锁于此，成为牢笼中的困兽。

因此，这样的担心实数多余。
尽管整座地宫都弥漫着紧张的戒备气氛，然而关上门，就把这种令人烦躁的感觉阻挡在了外面。房间内一切陈设如旧——高出地面的石台上摆放着檀木雕刻的床铺，铺盖着柔软的毛皮，隔壁的小室内，是一个石砌的温泉浴池，终年溢满暖融的泉水。
琅嬅打算把今天剩余的时间都交付给这狭小的浴室。她脱去衣物，缓慢地沉入泉池，只将口鼻之上的部分露出水面。一缕缕银丝在水面漾开，就像晨曦倾洒在海平面上，泛着淡淡的光辉。
“别来无恙，琅嬅，不，妈妈。”有声音悠悠地升起，就像有人藏在泉眼下说话。
“你都知道了？”
“这难道不是他所希望的吗？”声音里带着戏谑，“这些天来，我的耳朵里充斥着人类的哀嚎，以及他们的祈祷，无时无刻，没日没夜，不胜其烦。人类，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喜欢诉求帮助，从穿衣吃饭，到赌博买卖，仿佛他们自己没有头脑。”
“你想说什么？”琅嬅感到话外有话。
“如果……”那声音停顿片刻，仿佛沉浸在自我的思索中，“他们觉得生活如此悲哀苦痛，还不如一切尽早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