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渡】换盏(6)

当年讲故事的人告诉我燃烧的炉火是心脏。[3]骆闻舟说，费渡，我在找屋子里的光。
这个你得去外面找。费渡摊摊手，你也看见了，我的房子里什么都没有啊。
确实什么都没有。脑袋里乱七八糟的画面渐渐消失，思路兜兜转转又回到他刚进屋就做出的判断。公寓闲置的状态下不说厨房客厅书房，卧室也是整整齐齐，被套上的第一道褶皱来自主人拍打灰尘的手。衣帽间会是什么样子，推拉门怎样巧妙地藏在墙体里?刚刚去洗澡的时候，他会在哪一格里找到换洗衣物再去到浴室，他会在哪里脱下普通干洗店不愿收下的衬衫——让我们欢迎垃圾桶里的第一位住户。他会不会继续摸黑寻找开关，如同深夜走上街头，走到借不着伞的地方，雨滴刚好从高高的天花板上劈头盖脸打下来。他会不会选择在中央空调的拥抱下打开浴霸，热气无处不在，权当摆设的加湿器在角落里小声工作，噗噜噜的声音淹没在水中。

奔跑并不会使他们少淋几滴雨，也不会帮他们更快找到车。为费渡进酒吧之前想要散步就随手停车的任性行为他们付出了跑过两个路口的代价。两个高大的男人挤在一把伞下确实十分搞笑，何况费渡撑伞的手摇摇晃晃，几次都任其歪倒下来直直打在骆闻舟的脑袋上。他万不得已把住伞柄的时候费渡用空出来的手拉过骆闻舟的胳膊，揽住了自己的腰。这下他们俩离得太近了，费渡湿漉漉的头发扫过他的脖颈，让他下意识不太舒服地皱起眉头。
你居然皱眉?你是在皱眉?费渡捧着他的脑袋摇晃，语调上扬，听起来相当哭笑不得。喂，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床上，还是要我给你叫救护车，骆闻舟同志?
关上灯可以吗?骆闻舟喃喃道，太闪了，我看不清你的脸。
他们忍不住再次开始亲吻彼此，骆闻舟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你家今天晚上——
费渡会意地笑了一下，手从对面人的肩头滑落，骆闻舟顺着那个方向低下头，看他熟练地摸上密码锁的九宫格，抑扬顿挫的按键音在安静的楼道里算得上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