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戏剧（2）(2)

他棋差一招，得到的结果不是让所有人看见月岛的存心挑衅，而是让大家都看清了他影山飞雄有多在意及川彻，以至于需要这样用力、费劲地来遮掩和回击。 影山变得更沉默。他开始训练迟到，或者早退，训练过程中也心神不定。月岛萤将这一切尽纳眼底，他预料到影山的反应如同预料到一场暴雨。好像是气象台的一场暴雨预告，月岛萤撑了伞、换了雨衣，自以为准备周全，他即将穿过意料之中的雨水走向干燥的彼岸，只要他足够小心、足够耐心。在挑衅、逼迫影山的过程里，月岛没有疏漏，他把这事完成得很漂亮。 他让理智与情感坐在谈判桌两侧握手言和，理智说，我让你看看影山有多在意及川，而不是在意你。理智希望情感就此罢休。而情感迟迟不答，不承诺也不拒绝，直到月岛真正走入那场雨里，真正目睹影山有多在意，才延迟地听见情感回讯。她说，这痛苦是双向的，月岛萤。
情感从后面追来，潮湿、沉重，把准备周全的月岛萤撞入雨里。 花了影山两周时间来忘记那个不被承认的吻。他逐渐可以在月岛萤的眼神里不需强装镇定。这本该是件好事，对他们三人来说都本该是件好事，差误只在错了对象，错了场合。在月岛的眼神里想起与及川的吻，或者是在月岛身旁终于不再纠结那个吻，都是一种双重背叛，甚至后者比前者更恶劣。影山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心无芥蒂，他让那个不是吻之物消散，一如他曾经无数次做的那样，当无法在与及川有关的问题上得到答案时，影山学会最有用一招就是忘掉。 忘掉吧，忘掉吧，他反复告诫自己，期许在重叠多次后被转述为现实。他果真忘了。月岛也看出来这点。他手里失了一张好牌，于是可以有空隙、有力气，去从与命运对赌的牌桌上再抓一张来。他吻了影山。换个说法，影山吻了他。都一样。 在训练结束后，月岛萤拦住影山，将他带去器材室，理由是有些问题需要解决。

在他掩上门后，转过身就看见影山的眼睛，凑得很近，那双眼睛看上去平静无波，好像早就等待这一刻。在月岛预备亲吻影山的前一刻，影山抬头吻了他。这个吻里没有与爱沾边的情绪，是纯粹的示威与宣告，影山用这一吻来告诉月岛，现在占得上风的人是他。而月岛几乎不需要多猜也能知道，是谁教影山，把吻、把亲近、把爱人间温存的方式用作武器来使。月岛在那一刻憎恶及川。 在那些迟到、早退的训练时间里，是他等在巷子里或者体育馆外，是他教影山不去区分许多情绪的名字，也是他让影山学会如何在脆弱时却变得更锐利、在迷茫时却显得更坚定。这就是及川彻做的好事，他不出现在月岛面前，只如一个影子那样附在影山背后，在每一次争锋相对过后，都让月岛萤更明白一点：他面对的不是影山，而是由及川彻亲手打磨的小飞雄。 月岛在那一刻憎恶及川。但这憎恶很短暂，转瞬即逝。
月岛闭上眼投入这个吻，以一种让影山诧异的温柔。 这吻起势汹汹，全然只为征服，影山设想的回应要么是被咬破嘴唇，要么是被猛烈推开，在及川彻那里这是先后顺序而不是二选一。月岛却只是闭上了眼。他只在影山想退开时轻轻抬手抚上他后颈。这举动里的挽留意味明显，让这一吻真正地成为一吻。影山能看见月岛萤的睫毛颤动。 你觉得吻是什么样子，影山。月岛萤闭着眼在心里发问，明知这言语不能传达，却乐于做这场徒劳无功的试探。吻是什么样子，爱是什么样子，分不清的话你始终走不出这幕戏剧，在帷幕拉开时恍惚，在鞠躬散场时恍惚，恍惚得连自己把什么拿来挥霍，把什么拿来空耗都看不清楚。 但现在不同了。 月岛萤抬手抚摸影山后颈，汗液尚未干透的一小块皮肤，凸起的骨头，以及柔软的发尾。月岛萤在心里说，但现在不同了，现在…… 现在，我来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