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灾幸存实录(3)

影山想不明白，又不敢问，隐约从这问题的尽头，他瞥见危险之物。 把我的袜子还给我。影山飞雄站起身，他和及川差不多高，两人平视彼此，离得很近。雨水的潮湿味道从窗外漫进来，两人都站在干燥的室内，却好像一点也不缺地把这场雨淋完整了。影山的眼睛此时呈现出深沉的暗蓝色，他并未不耐烦，单纯就事论事，就袜子论袜子，不打算节外生枝。及川彻把袜子藏到身后，声音放得又轻又软，态度和煦：小飞雄啊，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他一直醒着。但这不能告诉及川前辈。因为影山解释不出自己为什么要装睡。他在初中时曾经有一次在器材室里休息，悄悄从门缝里偷看及川练习发球，看到一半又饿又困，于是决定稍稍地眯一会儿眼。在半梦半醒间，他感觉到有人走来，停在自己身旁。接着是一个吻，落在额头。然后是第二个，落在嘴唇。影山飞雄屏住呼吸。他从那时候起就知道有些场合，装睡会带来好处，就像买酸奶时揭开盖子的再来一瓶。
他在空荡的教室里休息，躺在垫子上，影山注意到来的人是及川彻，于是决定装睡。他想，装睡得到的吻，会不会也有“再来一吻”的好运气？ 没有。 及川彻没有吻他。及川彻把他的袜子脱了下来。影山弄不明白。他等了又等，也没等到吻，他怕再等下去会失去另一只袜子，于是停止装睡，去握住了及川的手。及川彻不把袜子还给他，这高高在上的态度影山太熟悉了，他决定为此生气，不仅是少了的吻，还有这恶劣态度。 影山飞雄也站起身，与及川对视，他们的眼睛互不相让。最后这两双眼里都浮出惊恐与慌乱，因为他们嘴唇相接，呼吸交缠。影山飞雄凑过去时没有多想，只想表达愤怒，也许咬破及川的嘴唇会是个好办法。可惜他还是心软，在真正鼻尖相触的刹那，他看着及川的眼睛，忽然就原谅了这个可恶的前辈。 他不想要袜子了。影山飞雄轻轻地咬及川下唇，像莽撞的小动物第一次见到雪，轻轻、轻轻地，他觉得羞耻、慌张、不知所措，又不能够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