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毒（七）

略短小，1590
这半日悲喜交集，梅长苏也几乎失了一贯的冷静。直到萧景琰情绪稍定，终于舍得依依松开箍了他许久的臂膀，背过身去净面时，梅长苏才猛然记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忙低头往怀中寻那纸驱着他千里奔来的药方，这一寻不要紧，又想起自己方才心痛失态落泪的缘由，与眼前人还有一笔账要算。
“萧景琰你给我过来。”
“啊？我……”一朝帝王面上水迹未干，双眼尚红，像个孩子一般无措而茫然地回头望他，梅长苏不见他这般模样已经十数年，一见心底便不争气地软了三分。然而心软归心软，兹事体大，不可轻饶，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将那点温软心绪勉力藏好，硬起声线问道：“你做什么不吃药？命不要，江山也不要了么？
梅长苏其实不是不知道其中缘故。但为挚友为知己，他能明白这痴人的心意，能为之心疼且欢喜，为臣为谋士，却不得不对这人浑然置自身安危于不顾，舍万金之躯而取儿女私情的做法相劝一二，他笑自己，大约是谋士做久了，积习难改罢。
从前的那两年间，这样的劝谏他是做惯了的，那时候的靖王殿下修为尚不足，性情却率真如旧，偶尔性子上来，被他这样冷冷刺上一句时，有时会狠狠皱起眉头，有时含怒而去，待心气平转了，又多半会诚诚恳恳来与他致歉，但无论如何，总是在他意料之中的。只是梅长苏自己也一时忘了，彼时谈论的多半是朝局与谋略，他话锋再冷，二人之间也无非公事公办，不涉私情，言辞达意即可，并不留意修饰；如今还是头一回谈及私人之事，麒麟才子于这一道也并不擅长，不自觉便用了谋士的辞锋，话一出口才觉伤人之甚，暗叫不好，已是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