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秋冬(hunlay)(6)

艺兴忽觉脖间领结硌喉，他松一松，世勋这身穿戴应是非常舒适，因为毫无雕饰、去伪存真。同他对比，场面上锦衣华服的他们，才是轮番登台竭力唱念做打的演员。 双方姆妈替他们开场。 “世勋。艺兴。大家都是少小之谊了。” 暌违多年，似是故人来。各自褪去少年形骸，成了拔地而起的青年。艺兴惊奇发现，眼前小友已比他高半头，怕是之后再无可能揉乱他的发。 当晚同去游车河，行至太平山顶看夜景。山上风劲，吹散了艺兴的额发，他已脱下修身洋服，山风倒灌进雪白衬衫领口，鼓胀如风帆。世勋拿出烟，问他是否介意？艺兴摇头，顺势问他讨要一支。烟头一明一灭。世勋说，许久不见。 半年后，正式约会拍拖。一见钟情有之，男人间的恋情很难不受荷尔蒙鼓动。但又不全是，因是旧识，恋爱的决定更加谨慎而郑重。关系未定前，彼此都有过犹疑与躲闪。终是，向心中情意低头。
他们更怕会错失对方。 十二月的冰岛，因受极夜影响，一般白日只有4个小时。但对于极光观测，是最理想的季节。艺兴在雷克雅未克的酒店安顿，如同所有游客一般，手握LP,杀去市内寻觅美食。一间家庭餐馆的老板向他极力推荐海鹦肉，艺兴从小对一切尖嘴动物，敬谢不敏。最后，点了一尾龙虾汤与水果杜松子酒。 后几天，向租车行借了车。趁着短暂的日照，沿着一号公路，去了蓝色泻湖、瓦特纳冰原与黄金瀑布。行车时俱是风雪天气，路况不佳，举目四望，尽是皑皑。艺兴一直是活得热闹，此刻独自驾驶，有种被世界遗弃的孤独感。无怪，北欧国家的抑郁症比例奇高。没来冰岛几日，他倒已开始怀念那座不夜城与他的前男友。 与世勋分手是在今年秋分，艺兴提的。他与他这么些年，大大小小争吵过不少次，闹僵时，也曾整月冷战。但即便这样，谁都不曾提过分手，一次都无。

大抵都知情路不易，于是倍加珍惜。世勋更是如履薄冰，尤其这两年，名气与狗仔的偷拍成正比。关于他的任何琐屑小事都能被无限放大，博取看客眼球。世勋不知他们的炮筒架在何处，他在明，狗仔在暗，永远防不胜防。 也曾想过公开性向与感情，虽然艺兴从未要求，但将爱人暗处掩藏，是对他的不公平。问起经纪人看法，即刻被她枪毙，“吴世勋，你别发癫，自毁前程！”理智亦告诉他，一旦感情曝光，将会带来无限困扰。他怕艺兴受伤，也怕自己事业受阻。他自知，还没足够强大到能令事情两全其美。 艺兴知世勋名气很大，但未料会这样大，连他上工的茶水间也不放过。他向是不看娱乐版的，只知最近世勋接了新戏。他听到女同事在茶间讲八卦，说世勋新电影与女主假戏真情，艺兴是不信的。但女同事各个信誓旦旦，说证据确凿，狗仔有影到拖手照。 破天荒，艺兴下工后，去报摊买苹果。
头条即是拖手照。照片很暗，无疑是狗仔夜里偷拍。一群人中，世勋与女主挨得很近，一条手臂向前，一条向后，乍看确实像拖手。但很可能是角度问题，又或许是真拖手，艺兴不确定。 艺兴闷在心里，只字不提。他要颜面，不大好如女流般要求世勋当面讲清楚，那是无理取闹，他做不出。 入秋时，吴太办生日酒。席散后，一群人在酒楼门口等着取车。艺兴毫无预兆，去拖身旁世勋的手。此般举动透着不寻常，艺兴在家里人面前，从来不与世勋过分亲昵。世勋感到奇怪，但依旧任他牵着。直到发现有狗仔偷拍，他才不着痕迹地放脱了艺兴的手。 世勋直到如今还不知他们分手的症结出在此处。他只知，那一阵子，艺兴的脾气很坏，寻着机会就与他吵，还去兰桂坊饮醉。有次烂醉，与洋人大打出手，世勋亲自去中区警署保释他。阿sir们的眼神充满探究与好奇。送艺兴回半山的途中，世勋没忍住愠怒，说你可否顾及一下我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