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藏花】解佩令（一~四）(12)

见他面上逐渐溢出压抑不住的惊惧神色，姜鸣佩方又抿唇嗤的一笑，容光照人，秀丽依旧，却毫无方才的娇柔可欺之态。她慢悠悠地往旁边让了一步，看赖二唯一能动的眼珠紧跟着转了过来，这才将紫萝怨重新执于手中，凭借笔上依托的花木精魄聚气。
她如此拖延只因花间游仅余下四五重，气海亦不充足，凭内息出招时自然无法迅捷自如；但眼下光景落在不知情的旁人眼中，倒只似是一番胜券在握的刻意玩弄。赖二冷汗涔涔地看她的动作，目光定在紫萝怨笔锋浮动的幽紫暗光上，汗水几乎要滴落下地。
然而姜鸣佩将紫萝怨转了两转，手上动作却骤然一停，同时回眸瞧向不远处的一棵槁木，看了须臾，眉梢微挑，竟是扬起了一个笑容。
“你与浸月果然最细心不过……把他扔到乱葬岗里去，然后往东厢候着我罢。”
她目光虽落在院外，但说话时声音仍压得极低，怕是连五步远处都传不过去。赖二料想大难临头，心中本是又骇又惧，不料姜鸣佩一边说便一边将紫萝怨重新收于腰侧，话罢也不作丝毫停留，兀自绕过了他，竟是施施然地走回了药房。

随着身后响起房门阖上的闷声，他的眼前骤然一晃，却是一名黑衣女子随之飘然无声地落入院中。她的身形极是袅娜娉婷，面容虽被自帽檐上垂下的乌纱遮去了大半，但尚有唇色朱樱一点显露于外，见赖二愕然瞠目，唇角不由得微弯，竟似要轻启朱唇娇言说笑一般，更有暗香芬馥，幽幽随风，闻来极是绮艳动人。
他眼见美人雪肤丹唇，鼻闻香气芬馥旖旎，神思不由得随之一荡，刚生出些恶思绮念，胸前却不合时宜地骤然一凉，鲜血刹那间便自心口喷涌而出。
直到死时，他都未曾瞧见这女子是何时以何种兵刃将他穿心而过的。
蓦地一声铿锵锐响，赖二手中握着的匕首脱了手，人亦随之立仆在地，气息瞬绝。黑衣女子将手上一对不过两指宽的细剑“噌”地收于背后饰有猫儿眼的华鞘之中，径自蹲下身来，眼见他的尸体双目大睁望向晦暗天幕，她竟颇有兴味一般地歪了歪头，兀自娇笑道：“既然你死不瞑目，那我便行一件善事，替姑娘把你的眼睛挖出来罢。”
她的声音低柔而甜腻，闻来似是裹了一层蜜，说话时却已然将手指伸向了尸体大睁的双目，似是去摘一朵花，或者拈一片叶，指尖轻轻一勾，霎时便黑白红染作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