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藏】春日载阳，有鸣仓庚（中）(4)

叶仓庚常从洛道一带路过，却是确确实实没进过东都巍峨的城门，这一路思量，觉得还是学着人家在街坊里暂且找个院落住下比较妥当。然而虽说程载阳离开藏剑山庄时说了那么些话，但他一路也无甚特别的表示，仍和前几日两人游乐时的相处别无二致——愉快倒是很愉快，但他也真不知道程载阳是如何想法。 
……程载阳也就说了那么些不清不楚的话罢了，算不了什么。 
叶仓庚蹲在蝉鸣林洛水畔看着水中的倒影，回过神猛地伸手进水里搅碎影子成波光一片，又掬起一捧冰凉的水扑在脸上。 
——他才不会傻到去问，之前在码头那边已经够丢人的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公的……呃，男人。 
程载阳坐在他南边下游方向暂作歇息，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旁边安静饮水的马，又看看那边因为扑水发出很大声响的叶仓庚，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站起身来喊了一声：“叶公子，我们走罢？” 
叶仓庚僵了僵才想起来自己没拿着手帕，于是草草地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转身朝这边走过来：“嗯。说起来，既……既然程将军年长于我，唤我仓庚便好。” 

程载阳牵着马侧头看了他一眼，对方比他恰好低上半头，这个角度正好能瞧着他湿漉漉的脸颊在阳光下泛着浅金的光泽。程载阳忍下伸出手摸一把的冲动，微微勾起唇角道：“好，仓庚。” 
程载阳的声音虽远不及叶仓庚清透，但语气温和下来听着便也格外悦耳。叶仓庚低下头兀自笑了笑，没再多说话。 
风雨镇就在前边不远，过了风雨镇他便要往北去洛城，而程载阳则要取道东北方向的武牢关回天策府……离别在即，他倒是忽然想不清楚自己到底跟着来做什么了——就算不跟着程载阳来，他也能按老办法一直看着他的，到底是为什么贪心地一直跟着，还在藏剑山庄门口码头闹出了那样的事。 
……丢死人了。 
风雨镇虽地处东都畿辅，却累于地方权贵恶霸一方，算不得繁荣。二人这一段路穿过风雨镇走了没有半个时辰，便能隐隐约约地瞧见洛水对面的溪北矿山。 
程载阳率先停下步子，道了一声：“到了。” 
叶仓庚想着事有些走神，听到他说话才恍然跟着停下脚步。二人本是并肩，叶仓庚这下比他多走出去了两步，反应过来后连忙旋过身来道：“嗯，那便就此别过……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