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事(2)

花少北转过头眯眼睛对他笑，露出一排牙齿，傻傻的。 他说:某幻，至尊宝真的呆，真的亏。 这样在乎一个人也真的呆。 头痛毫无预兆开始袭来，某幻在车上摇摇晃晃，两段粗眉紧蹙，眉间是深深沟纹，城市的光从窗间斜照上去，变得更深，更浓。 然而迷蒙中想起，花少北不让皱眉。 于是他将山根处的手指移到眉间，按压，揉了又揉，将皮肤伸展开，抻平，像拉扯同样紧皱的自己。 抻不平，实在抻不平，纷纷乱，情绪难以捉摸，因这情绪烦躁，又想留住，仅仅因为这情绪关于花少北，因此依依不舍，一边享受又一边慨叹自己为何会坠落至此。 其实原本不至于如此，其实原本还可以在所谓挚友的轨迹下走出去更远一些。 如果没有几天前的大冒险游戏的话，一些隐藏起来的过往和耀眼情愫还能完美藏个好几年，或者藏个一辈子，而后嘴里哼上一辈子花少北爱唱的歌。亦或者是在一个昏沉暗淡的傍晚，与花少北隔着一条街，用模糊视线描摹他的脸，张开口唇不发出声音，一开一合书写“爱你”，虔诚到像接受洗礼，埋藏一个两人明知又装作不知的虚假秘密。
其实一些明晃晃的证据就横出来安静摆着，像个信封，只要往前一步，任何一人撕开，名为爱情的法庭之上将喧闹如潮起海水，无人能逃过卷噬。 比如那场大冒险上，输了游戏说出口的“我爱你”。 某幻对花少北说了我爱你。 那是三个真真正正想说出口的字，然而四周喧闹，五个人坐在一起，玩着荒诞颇有喜剧效果的游戏，穿着随意的衣服，喝着可笑的酒，发丝乱翘，脸颊泛红，神志不清，饭香酒香与温热空气调和，似乎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变得如玩笑般不可信。 然后花少北脸红了，就像他真的接受表白了一般，整张脸，鼻尖，眼角，耳廓，连着脖颈，都变得通红，像烤熟的螃蟹。 一瞬间，某幻从未生出过那么强大的期冀，他希望自己真的在表白，身处一场精心策划的宴会上，手里攥着的不是大冒险游戏卡牌，而是精挑细选许久订下来的礼。 他说，我爱你，眼里藏不住一点明火隐隐闪烁。

朋友们开始哄闹。 花少北脸色很快恢复，弯着眼睛对他笑，笑起来很好看，漂亮真诚灵巧，然而某幻甚至不愿看见他笑。 “好嘞，知道你爱我。” 不轻不重，不冷不热。他向来懂得分寸又滴水不漏，某幻知道，一切都在意料之内。 也是，没人会在原本就有些滑稽的“我爱你”之下认真，也没人会在意稍显轻浮的表白，就像他们日常充斥的游戏生活一样，有时候也将生活当成不太正经的游戏，串了台，骗自己，说这只是玩玩。 “花绕北！嗑药！我给你挡我给你挡！” “某幻！咱俩什么交情啊，过命的交情！” “咱俩什么交情啊！” “挚友好吧咱俩，挚友！” 挚友。 想反驳，却不知从何说起。 说:花少北，你含笑的眼神对我来说其实是勾引吗？还是说点情话:花少北，你是一场大风，一言不发就能将我吹去你身边，不受控制向你靠近。或者平常一点说:你知道我意思吧兄弟，我真的喜欢你，就那种喜欢，你懂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