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车难题【关周】

骰输：火场中未能救出的孩子
一捧凉水泼在脸上，抬起头镜中自己脸色发青，血色全无，两个黑眼圈围着血丝密布的眼球，眼神呆滞，就这么对着这副尊容失焦。
“这么早，做噩梦了？”平淡语气，一只手搭过来表示安抚。
“你别碰我。”反射的沉声——连克制嗓音都是反射，以至于骤然在镜中见到自己怒容竟有点惊骇。
那只手烫了似的一缩：“婴儿车。”
肯定句。
不回答，默认。
“再来一次，我还是不许你去。”他用宣判的语气冷冷说道，然后转身，走开。我弯腰继续凉水泼脸。
年纪渐长有一样好，不容易再受到精神刺激，想象力有所下降，思维局限，也就是说，不容易再制造各种各样新的噩梦。每逢睡眠质量不佳，噩梦就剩下那么几种情节，颠来倒去的演。
其中最容易出现也是最可怕的，就是婴儿车。
非常旧的，风吹日晒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遮阳棚破损，车轮制动坏了。它在一条长长的斜坡顶端，冲着我滑下来，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车里发出凄厉的孩童哭声，像索命一样追着我。我不敢迎上去，也跑不开，最后一定是被迫直面黑洞洞的、不知藏着什么的车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