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车难题【关周】(3)

醒来的第一件事是问孩子救出来没有。第二件事就是一拳把老关撂倒在地。
老关救了我，而我打了他。
“两分钟。”老关摸着嘴角血丝平静的说，“不够你把孩子救出来。进入棚户区我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个地区不通管道煤气，居民一般都会采用天然气罐做饭，你只知道里面有孩子，却没想到里面会有气罐。当时那个火势一定会在极短时间内引爆气罐，所以。”
“两分钟我能跑完八百米，那个房间，那个房间距离我只有20米！”
“是这么比的吗。你知道那不是空场任你往返跑。”
“我必须去！我是警察！那是我的职责所在！你凭什么阻止我履行我的职责？”
“避免无意义减员是我作为现场指挥的职责所在。”
“孩子在哭！在哭！他还那么小！你就只想着破案、抓人、立功受赏，活生生一条命在眼前，你不去救你还不让我去救！是，无意义减员会让你的功劳打折扣是吧？关宏峰，你他妈没有心啊你！”
“如果你还想长长远远的在这行干下去，救更多的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当一个没有心的人。”

老关说完就起身走了。
局里为他开了庆功宴，我方零伤亡的情况下抓获全国闻名的持枪悍匪，可喜可贺。
没有人提那个孩子。他的死甚至没能给凶手的量刑上加码——死刑立即执行已然是极刑了。
人生而不平等。有的孩子是在天降横祸时被父母共同舍命护住的宝贝，有的孩子是父亲逃生时甩掉的壁虎尾巴。有的孩子从出生开始就活在爸爸妈妈的镜头下，一举一动都发在网络上供人夸赞。而有的孩子生在丧心病狂的凶犯家里，死在亲生父亲亲手点燃的大火里。他短短数年的生命，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我用尽办法都无从得知，坐过那辆婴儿车的孩子生前长什么样子。
只有几声哭喊从黑洞洞的婴儿车里传出来，从我最深刻的恐惧里传出来，在反复上演的噩梦里无助的回荡了很多年。
再后来，在老关一次次按兵不动的死命令下，我亲睹受害人在全副武装的警力环视下由轻伤变成重伤，一个伤员变成多个，一起案件变成多起。我也渐渐的疲于与他争辩——毕竟被捕名单更长和单个受害人遭受的侵害更小、付出代价更少和收获更大哪个选择更“正义”根本没有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