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我已老(3)

关宏峰不想睁眼。他顺着脑海里盘旋不去的音乐继续想。
想着车里那张盗版音乐碟，虽然车早都已经换了无人驾驶的，虽然新一代车载音响只支持数字格式，它依然在杂物盒里。
周巡花十五块钱买的，说好听。关宏峰后来一遍一遍的听，又一首一首下载了，一首一首按照原来的次序排好。
想着独自走过的这十几年。长丰支队出了名，铁打的队长流水的兵。汪苗和周舒桐都进市局了，曾经被周巡说成“一半是亲信一半是傻瓜”的熟面孔们调的调退的退，渐渐风流云散，到现在就剩下一个高亚楠——还是为了方便照应他留下的。
周巡总喜欢畅想未来，完全没有未来感的一种未来。“老关，等事儿平了，你官复原职，你还当正的，我还当副的，那日子，该多舒坦啊。”再怎么表示恨铁不成钢，他也只是自顾自眯眼笑，下回准还接着念叨“你当正的我当副的”。
关宏峰后来真就雷打不动当“正的”，一直到现在。

“我说关队，差不多行了，赶紧出去安抚民心吧啊，不然大伙儿还以为你怎么着了呢。”脑门上啪的一下被拍上一块冰凉的退热贴。关宏峰嘶了口气，只好睁眼看着叉腰站在面前的高亚楠。
高亚楠还是那个腰板笔直，眼神锋利，笑容揶揄，出口就带刺儿的高亚楠。岁月流逝不仅没能磨平她的棱角，反而让她每一项特质都加了个更字儿。凭她的工作经验和专业水平，一直留在支队当法医室主任实在是太委屈，何况身为一个女人，除了老公孩子之外还得多挂念一口子人，更是委屈了。关宏峰自知亏欠，于是一向多有忌惮。
可是一想到出门要面对什么，关宏峰就放弃了忍气吞声，头一回对着高亚楠拍了桌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定制外观，除了你没人交这种申请，你这是越级，你这是……你有没有问过我意见！”
“我没什么意思。我是没问你意见，可这明摆着就是发给你当副手的。这么些年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要调过来填他缺的大活人不少吧？你一个都不要，换个别的模样儿的假人儿你能要？嘁，你要了那就见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