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easure/珍宝(6)

而又是什么把我拯救出来呢？是什么呢？ 是波涛汹涌的大海啊，还有大海送给我的珍宝。他是洒满阳光的海水中游动的人鱼，是我的珍宝，不愿与人分享的珍宝，我的天使。我的天使啊。 在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戒备的屏障早已消失。 所以为什么还要拒绝他呢？为什么呢？ 我看着他的嘴唇，有种要去捉住那两片唇瓣的冲动。 我也确实凑过去了，在我送上我的吻之前，我看见他的嘴角轻轻挑动，他咧开一个微笑，露出白白的牙齿，眼底那片蓝色也随之颤动起来，我的心扉随着他的面部动作，也一开一合。我震撼了。他的笑容太美丽了，让我忘记了自己。 他回应我的时候，我感到有丝丝凉意，还有潮湿的气味，发觉他好像是哭了。 我也想哭。因为他的嘴唇送给我的沉重的深刻的感觉，仿佛让我找到可以归依的港湾，不仅仅是因为他唤醒我的爱意，唤醒我的追求。 “带我走吧，乔尼。
带我走吧，带我走吧。” ——————— 乔尼拥着我游窜，他游得好快啊，我险些被水流可怕的冲力冲走，我敲打着乔尼的胸膛告诉他我难受了，他就把我托抱出水面，跟我说，已经回到我熟悉的海岸啦。 “你不带我走吗？”我问。 “不，我不能。”他只是摇着头，“抱歉，我不能。” 他还是一条很年轻很年轻的人鱼，浑身都充满力量，勇敢地在浪花中奔游，追寻他所爱的人。深海那么深那么广大，还有很多很多新鲜事物等着他去发现。而他又那么有冲劲，不在我身上浪费光阴是理所当然的啊。 想到这些我顿感失落，我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问他刚才那个吻有何意义，他为何痛哭。 “因为，因为你的头发和嘴唇，还有和你的心都好热好温暖啊。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抓住你，我以为是我对人类双腿的好奇，后来却觉得不止是因为这个。” “深海里有凉凉的女人鱼，会唱歌，你虽然不会唱，但你跟她们不一样。

” “原来你还……？” “啊，她们虽然也可爱但……那是过去的了。”他耸了耸肩。 他在下意识地靠近光与温暖。在海底的沉船里，在他不知因何而死去的哥哥的身体旁，在他离家出走的时候，他渴望的也是光和温暖吧？ “其实我真的想把你带走，可是我……”乔尼欲言又止，我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他把我抱紧了一点，他说：你不是说了吗？你的生命好短好短。那你就更应该在耗尽生命之前去追求更多东西，你明白这个道理的。真的，不必为了我牺牲这么多。你为什么想和我走呢……？ 未等我回答，他在我额头上亲了一口，把我推向沙滩。 我叫他别走，拨开水流冲向他，我说：没有为什么，因为我爱你。 我心里想着。我的天使。我怎么能让大海送给我的珍宝就这样从我手里脱走啊…… 我看见眼泪再一次从他漂亮的蓝色眼睛里涌出来，乔尼睁大了眼睛尝试着不让眼泪流得太狼狈。
可是它们越流越多。 他说：我也爱你。 但是大海太广大了呀。生命长长短短，情分深厚因缘却浅薄。我需要离开大海继续工作最后结婚生子，而他有他别的追求。刻印在命运里的规律，最后还得各奔东西。 他说：你还有多久离开？请在你离开之前一直和我保持联系吧。如果你离开之后还能有机会回来。我一定等着你。 我说：我当然会来，我一定一定会再来不止一次。可是如果我死了呢？ “那我就该回到深海里不再出现了。”他的蓝色眼睛里映着甜蜜的忧伤。 ——————— 我跟朋友说，我恋爱了。 她兴致勃勃地问对方是谁。 我翻个白眼说不告诉她。她怎么可能明白呢。 她切了一声就不理我了，说我本来就净整些奇怪的事情。来大海之后奇怪的事情越整越多了。这下好，终于回去了，她说我这个工作狂估计又要开始暴走了。 我把信笺塞进小小的玻璃酒瓶子里，任由朋友在忙碌着收拾行李箱，跑去了海岸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