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easure/珍宝(4)

我趁这时候挪到船尾，趴在边上探头往下看。 我看见朦胧的海水里，优美的人鱼尾巴摇摆舞动，灵活敏捷，形状美丽的尾鳍再往上看，我能看清他手臂上的肌肉和他流畅得好像水波一般的腰身。 人鱼绕着弯向我浮过来。我心跳加速，欣喜若狂，他游泳没有声音又游得很快，当我发现他并毫不犹豫地把手伸下去想要触碰他的同时，他也把手伸上来——— …… 我看见了人鱼的真面目。他有一头金发，很英俊，蓝色的眼睛摄人心魂。 奇怪的感觉又来了，我意识到我彻底心动了。我意识有点混沌，我忘了昨晚是否查过人鱼给人下迷魂药相关的信息。有没有药或者魔法什么的，并不重要，乔尼的脸我只是看一眼就无法控制自己的心跳。 我把那只被乔尼碰过的手贴近自己的嘴唇，上面有未干的水痕，和他手指留下的微凉余温。我闭上眼睛，我几乎要立刻向前一倒，栽进水里和他一起沉入海底。
“乔尼。”我喃喃道。 ——————— 我们还要在海边度过一段比较长的时间。在后来的几天里，不论我是在沙滩上晒太阳，还是抱着游泳圈漂在海面上戏水，抑或是登上海边的某座不太高的小石山，我都能看见那条熟悉的鱼尾在附近的某处海面一闪而过。 我向着鱼尾出现的地方大喊一声乔尼，过一阵子那里便会有溅起的一朵朵水花，他们都以为是鱼儿，只有我知道那是谁。 乔尼似乎不愿意接近除了我以外的人。只要我朋友在我身边，他一定只是在不远的地方游荡而不靠近，当我独自一人时，他便大着胆子游过来。 他说，他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告诉他。他说：我记住啦。他的眉毛舒展开来，望着我的眼里有慵懒温柔之色，这样柔软的表情，我心几乎要融化掉。 上次他抓住我的脚腕险些让我溺在水里，这回他温柔多了，出现时是慢慢浮上来的，明亮的蓝眼睛盯着我看，他的眼眸清澈但是又深邃得看不见底，我从他的眼睛，根本看不明白他的所思所想。

金色的头发披散，他的肩膀露出来，温暖的阳光肆意洒落，海面波光粼粼，他的身体上仿佛粘满了被上帝之手捻成末的，光的碎屑。像是，大海送给我的夺目珍宝。 乔尼开口对我说出了第三句话。很多时候他都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他说话的时候，他眼里那两颗蓝宝石灿烂闪烁起来，显得更真诚又恳切，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想和你去约会。” 我这时坐在海岸上一块凸起的大石头上，已至黄昏，游人稀少，乔尼看起来很兴奋，他伸出两只手臂，撑着石头探出了整个上半身。水珠顺着他身体的曲线滚落下来，流到与海水颜色相近的鳞片上消失不见。 其实他的身体并没有那么苍白。人鱼总是生活在深海黑漆漆的低温环境里，可乔尼总是在浅水处活动，他的皮肤虽然也冰凉，但添了几分阳光的颜色，白里微微透着点红。 我说：去约会？去哪里？ 他说：跟我来就知道啦。 ……我没有跟他去。
因为当他身体一跃入海水消失的那一刻，我感觉他游向了深不见底的地方，那是以我这具躯体无法到达的地方。当然这都是我的凭空想象，与其说是自己不能接受潜入水底，倒不如说是： 我还对乔尼这样的新物种，再痴迷也好，依然存在着本能的戒备心。 ——————— 乔尼好倔强啊。在我拒绝他之后，他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我身边，赌气似的，郁郁闷闷地把水溅到我身上。海水跑进我眼睛里，我终于打算讲些什么，我低头冲着海面说：乔尼，别闹了，我要上岸啦。 差点淹在水里之后，我对依靠的需求越来越强烈，于是我凡是下海都带着游泳圈。当我把游泳圈扔到岸上，拖着满是水的身体沉重地坐倒在岸上时，一个大浪热情洋溢地扑过来。 下一秒，我忽然就确信乔尼，他确确实实，就是大海送给我的珍宝。 浪花好像是包裹着他的礼品丝带，大浪退去后，我看见大海赐给我一条搁浅在沙滩上的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