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莲》by绵烨(2)

但奇怪的是，好几个月过去了，这期间利州的大雪不知埋葬了多少穷困潦倒的人，小流浪仍然活着。他的脚一直没见好，破损的血肉与铁鞋内壁粘连在一起，走几步又撕裂开来，扯出新的创口。有些乞儿都见他可怜，分他一口吃食。
饶是他如此可怜，渐渐也有了些顽劣孩童来欺侮。他们叫他“黑蹄子”，骂他臭，捏雪团砸他，雪团落在他身上顷刻就化成一滩水，濡湿那黢黑的葛衣。他也不还手，一味地躲，沉重的铁鞋在雪地里划出深深两道沟槽。
直至那日，袁翳雪随父亲从城外狩猎归来。铁鞋与长久的饥饿使小流浪在官道上闪避不及，被袁翳雪的猎犬拱翻在地，照着腿含了一口。
猎犬嫌他没肉，气得哼哧哼哧松了口。
“松籽儿 ，不许伤人！”
袁翳雪自铺着整张虎皮做鞍的骏马上一跃而下。

她的眉目掩在白狐皮的帽子与领子之间，小流浪恍惚感到手臂上一阵冰凉，不觉间已被那一身素雪的少女扶了起来。
二
小流浪其实生得很美，高鼻深目，一头蜜色的卷发，晴蓝色的眼睛漂亮得像一汪泉水。
袁翳雪瞧着清洗干净的小流浪，不由得欣喜自己没有白央求父亲捡他回来。
“你是日炎族吧？你叫什么名字？”她的声音轻轻柔柔，却有着实实在在的温度，像她披的那条狐皮领子，拂过小流浪的耳朵，痒酥酥的带着热意。
小流浪摇摇头。他出生起就是奴隶，名字于他而言本就是奢侈的东西。
她目光触及他脚上的铁鞋，鞋口渗出的血水正顺着鞋面淌在地面毡毯上，点点淡红将那两只银色的尖脚映成两瓣她只在书中见过的莲花。
“你叫池莲，叫池莲，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