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莲》by绵烨(4)

“灿娘，呵呵，都说穿上鞋就一辈子跟我走了，怎么，这双鞋也留不住你？”
怪异的粗哑声音像是将池莲的心脏碾在怪石嶙峋的山路上拖拉。池莲紧紧闭上眼睛，将头埋进臂弯，却仍然能看到衣柜被打开了一条宽缝，刺眼又令人窒息的冷光穿透他的身体，一只戴着火鼠皮手套的大手遮住一半光源，准确地攥住了他的脖子！
池莲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转头看向窗外的漏刻，已经四更多了。
又是这个梦。池莲从枕头下摸出一柄匕首，在自己左臂上割了一刀，没能渗出血来——刀锋已被他的皮肤酝烫，割裂皮肤的瞬间就已将伤口烫住了。
池莲数了数，第十七刀。
他来袁家已经三年了。翳雪请人将他脚上的铁鞋卸下，但脚骨已经被挤坏，再难复原，也再难长大了，翳雪又请人为他打了轮椅，与他日益亲密。

池莲很聪明，他与翳雪一同念书，不到半年就认全了通用文，古季国文字也学得差不多。
这三年里，不知为何利州的雪势愈发猛烈，气候也一年比一年寒冷，翳雪的身体也一日比一日孱弱。她的睫毛上经常结着霜，靠着池莲才会觉得温暖些许。
而池莲都被她冰疼了。
四
“池莲，你见过莲花吗？”翳雪的嘴唇煞白，明明屋里摆着足够的暖炉，她穿得也格外厚实，可她呼吸间，空中都会浮起白色的冷气。
池莲握着她的手细心地搓了搓，摇头。
“小时候爹答应过我，待我及笄，就许我去南陆看莲花。”翳雪将头靠在他肩上，“如今我都十六了，却连利州城都没出过。”
“不过，池莲，我已经拥有世上最美的一朵莲花了。”
池莲抚了抚她逐渐褪成白色的长发安慰道：“城主请了神医，这次一定会医好你。等雪停了，我陪你去南陆看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