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花》by矢鸣(2)

黄白的酒灌入口腔，在发黄的牙与生疮的舌之间转了一圈，才恋恋不舍地滑入喉咙。他的酒量并不好，才几口下去就已经微醺。
酒量不好好啊。酒量不好，一瓶抵一打，三瓶抵一箱……那词怎么说来着？效……益？效益最大化……脑神经漫无目的地飘移着，他觉得就要堕入梦乡了。
“你也不说找个工作？整天就这么混着。”“什么工作要我这种人？”“搬砖啊！”“不搬。”谁要把时间浪费在那种事上？没有前景，也不赚钱，哪有喝酒做梦舒服……人活着就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嘛！哪个名人都这么说了。哪个名人？管他哪个名人。
酒馆关门了。他拎着剩下的半瓶酒，晃晃荡荡游走在街头。月亮已经下山了，太阳还没升起来；唯有一两颗星星透过云层和雾霾窥视着寂静的城市。他觉得头有点晕，靠着墙坐了下来；又觉得有点热，就把薄毡帽摘下来吹风。
不远处办公楼的最后一盏灯熄了。又过了一会儿，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踩着皮鞋路过了他的毡帽。
他低头看看自己露着脚趾的旧布鞋。社会精英啊！一定学习很好吧？或者家里很有钱？反正肯定比我钱多，哈哈……他灌了一口酒。我也想像他这样，我也想穿高级西装，穿皮鞋！我穿着一定很好看，哈哈！

皮鞋又回来了。西装折了折，白色衬衣袖口停在了他的毡帽前，往里面放了几个硬币。
硬币碰撞的声音好像把脑子里的什么东西砸断了。
什么玩意！当我是乞丐吗！老子不是！看不起老子是不是，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长了个好脑子，投了个好胎！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被酒精麻醉的头脑转向年轻人的背影，他觉得自己身体中有什么东西咆哮着冲出来，要把那背影撕碎吞噬。
My Clay with long oblivion is gone dry；
But fill me with the old familiar juice,
Methinks I might recover by and by.”
夕阳的光辉照进破旧的窝棚里，照在空酒瓶堆里的男人脸上。他挠挠脸，呻吟着转了个身。眼睛半睁半闭之间，他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应该存在在这里的东西。
一朵……透明的花？
他用力眨了眨眼，想要看得清楚一些。透明的花在从窝棚缝隙漏出来的风中摇摇曳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