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同梦》by 白泽生（D5）(2)

至于今天该死的人，已经有人比他们更该死了，自然是留着下次了。
香云虽然知道陆瀛洲暴虐好杀，她也知道身后乌压压一边人是今天要处死的，几乎每天都有人跪在这里，等着殿里的人决定死法。可是，他是大业的王，他对她笑，他夸她花种得好，一颗心狂跳几乎要冲出喉咙，她大着胆子抬了头，隔着珠帘看见榻上的人已经不再看她了，嘴角却还留着笑。
香云被封了嫔，最近一直在蓬莱洲里伺候，她跪在陆瀛洲的脚下分香，嘴上说着“妾心里全是陛下”全身都在发抖，她根本不会分香，陆瀛洲却用匕首挑起她的下颔语气轻柔，“云香袅袅，云嫔分香一定别有风味。”
香云战战兢兢地摸上陆瀛洲的鞋，顺着解他的袜带，就要触及皮肤时被一脚踹翻在地。她忍着剧痛和眼前眩晕克制着嗓音求情，“陛下，妾心慕陛下，只是想亲近陛下。”
“是么?”
还没来得及回答，陆瀛洲靠近了云香，他说着“朕也要亲近云嫔”，然后在她的脖子上围了纱巾，“云嫔说要落在朕的床帷里，这条明月缕刚好也是鲛纱织就，你可喜欢？”
又绕一圈，收紧，云香还唤着“陛下”，却是不敢挣扎，当逐渐呼吸不上来的时候她才明白过来，陆瀛洲是要勒死她，他在她的身后收紧纱巾，呼吸一丝不乱。她求救，呼喊，诉衷情，大力挣扎，打翻了案几，香料呛进喉咙，可是明月缕一直勒在颈上，越收越紧。以为一番痴心就能打动暴君，实在是痴心妄想。

“花…花，咳咳，是良姜…种的，是良姜……”断断续续的求饶，发狠，身后的人却纹丝不动，她慢慢感觉不到疼了，她看见明亮的光里林书雁拉着她和良姜的手往梨树下走去，她挣脱她的手往前跑，摔在地上，林书雁拉着良姜说了什么，没有来扶她。为什么呢，你早知道，我会卖了良姜吗？
二
“人这一辈子不过短短几十载，选一条路走，不回头。”
良姜跪在阶下的时候，陆瀛洲想起那日见到的花，银褐色的净瓶，松绿的枝，玉色的叶，点点丁香的瓣，就如良姜一般，一身枯竹衣衫，木红裙，头上包着茶色的绢，都是素净颜色。
“这花换作情疏，几近绝种，本不应该进贡给陛下的。”
“哦？”
“培植过程恐污耳，还请陛下赎罪。”
“讲来。”
“培花一般以用羊肥和鸡肥，鸡肠短易消化，种子都是囫囵的，这株情疏自鸡肥里生出。”
于是皇城里尽是荒唐事，满山遍野的鸡飞狗跳，后面跟着仆人捡鸡粪回去培育，后世称嘉令末年，家禽躁动，是亡国的征兆，话本里总有一句，狼烟四起，万禽惶惶。
而引起乱象的本人，良姜，正伴着陆瀛洲游船，白绫裙，退红束袖长衫，恰如碧水中一株菡萏。而此时，这株像菡萏的姑娘正揪了一片莲花瓣往嘴里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