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同梦》by 白泽生（D5）(5)

此后所有的相处不再是过往的模样，良姜会给陆瀛洲研磨，看他在奏折上画叉，陆瀛洲也会跟着良姜到蒔花园里去，搭起凉亭歪着，看良姜修剪花枝，松土，上肥，有时揪下花叶自己尝过再给陆瀛洲喂一片，他皱着眉头含好久，最后还是吐掉。
良姜没有问过什么，她好像把过去的苦难都忘掉了，只是一心配合着，她望向陆瀛洲的眼神永远都安静温和。
而陆瀛洲好像也换了一个人，他不再狂躁，暴虐，各地叛军作乱，他甚至会让各部联合平乱。他会牵良姜的手，会给她描眉，点面靥，好像一对寻常夫妻。
“我自幼没有父母，吃百家饭长成，九岁时才被人收养。”
陆瀛洲枕在良姜膝上玩弄她的长发，良姜轻轻摇着团扇，与他说起过往。从前老乞丐在破庙前捡到她，养着讨饭，说词要么是儿子上战场了儿媳妇改嫁留下的独苗，要么是女儿被婆家逼死，只留下可怜的外孙。直到九岁，林书雁来到瀚州，从破庙里带走了她，她教她识字，下地，她们一起建起了梨花堂，教养了许多被丢弃的女婴和被赶出家门的女子，她总想喊林书雁娘，却一直没能如愿。
“乱军打到京城了，军中有个叫蝉衣的女子，你可认识？”

“认得，她叫我姐姐，她从小舞刀弄枪的，没想到还有打仗的本事。”良姜呼吸不乱，依旧轻轻摇着团扇。
“有个四处传君王无道，大业气数已尽的道姑，你可认识？”
“认得，她也叫我姐姐，她小时候装鬼上身行骗，没想到长大还是走了老路。”
“你们一个一个，为了林书雁前仆后继。”陆瀛洲翻身起来将良姜拥在怀里，“你和香云都折在我身上，要不是她们没进宫来，朕还真想一个个都收下，不知道那时候刀斧加身而面不改色责骂朕无道的林书雁，脸色怎么变？”他说到最后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蓬莱洲回响。
“她大概会很无奈地指着我的额头说我不争气。”良姜依在他的肩头，话里带出些轻快调皮，好似林书雁就在眼前戳她额头。
血止不住从胸口流出来，染了半身，陆瀛洲松开手问她疼不疼？
“不疼的，从林书雁离开后，我每天都好疼，像是被人生生抽出了骨头。”良姜从怀里掏出染血的锦囊握在手里，她嘴角噙着笑，好似终于赴一场经年之约。
“良姜小女，我此生与民与国无憾，唯一不能放下的，唯有你，你幼时总闹着唤我娘，我却囤于门户，未能应允。长大后你打理梨花堂，进退有据，晨昏定省，胜似亲女。好在瀚州人读良似林，外人说来你名林姜，与我并不算没有关联，原来我一开始给你取名就存着这样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