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肮脏之罪》(5)

走出多远，伯爵松了一口气：“好险啊，幸亏有您在。”
博士的表情有点心不在焉，还在出神。
“想一想，我差一点就要断送在那群家伙手里了，真是不寒而栗。”伯爵接着说道，“想一想吧，那群家伙，他们没有道德、尊严、廉耻……简直不能算作健全的人类。那群家伙怎么能跟贵族，或是科学家相提并论轮呢？那群家伙就是病毒，他们就像那个肮脏的鱼市场一样，都是天生的、需要清算的罪人，都是巴黎的一块坏疽。我的天啊，真希望神赐给我一把大大的手术刀，把这整整一大片的坏疽切掉，那法兰西就有救了。唉……这一次，如果没有我们，恐怕整个法兰西都会沉沦血海……”
博士依然没有答话，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四天之后，博士推开自己研究室的大门，然后小心关上、锁牢，再回过头去，望向解剖台上刚刚运过来的尸体。
正是那个孩子，她已经死了。
这当然不出博士的预料，在那种情况下切破那么巨大的肿瘤，人很快就会因为感染和坏血病而死的。
当时那种情形，当然不能来硬的，非要把孩子怎么样，所以只好出此下策了——所花费的不过是雇佣几个掘墓人，把下葬的孩子再挖出来而已。

不能活体研究，确实有点遗憾，不过能够解剖尸体，也算聊胜于无——这都是为了科学研究啊……博士一边想，一边抽出一把手术刀，把孩子瘦弱的身体翻过去，露出那个巨大的腐烂伤口。
他们是天生的罪人，是法兰西的坏疽——伯爵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博士当然对这种贵族化的论调不感兴趣，不过他不得不承认，对于那些在鱼市场里苟延残喘的人来说，他们距离人类的理性、知识、真理都太远太远，他们的愚昧只会让科学研究举步维艰。
所以，如果他们的身体可以推动科学研究的进步，也算是他们肮脏的一生中最为光芒四射的瞬间了吧。
想到这里，博士的手术刀稳稳地切了下去。
后来，鱼市场照旧营业。
市场上的人继续半人半鬼，像臭鱼烂虾一样日渐腐烂，市场越铺越大，穷苦人越来越多，污水四溢，坏疽的范围越来越广……
街上多了一个有点疯疯癫癫的妇人，她四处寻找她的孩子，到处向人打听。
直到有一天，她恍惚看到自己的孩子站在巴士底狱的塔楼上，冲自己微微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