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会(2)

我也到了要说出“青春真好”的年纪了。以前姑且算无忧无虑，校园生活轻松愉快，上课睡觉，放学吃冰，棒球占据了我生活的全部。
平心而论在棒球上我的确有很高的天赋，我无数次想象过自己成为职业棒球选手，在国际比赛中胜出为国家赢取荣誉。
体育场的灯光该是明亮的，观众的欢呼该是热烈的，冠军的奖杯该是金光闪耀的。那一直是我所追求的。
但我的剑很重。
老爸是一位真正的剑士。他藏于这样和平安稳的现世中，却不曾忘记剑士应有的精神与傲骨。他教导我要专注、忍耐、果断，用心去聆听剑的内在。
老爸说，阿武，剑道不是玩笑。
老爸说，阿武，既然你要学，那你就好好学。
老爸说，阿武，你要明白你为什么而学剑。
我跪坐在黑暗冰冷的剑室冥想。时间像雨滴般流淌，我的灵魂仿佛和时雨金时融为一体，变成刀尖上的一抹光。累、热、渴、困、痛、冷……这些都困住我，又解脱我。
我很想像漫画主角那样帅气地说出“我是为了家人/同伴/自己而学剑”之类的台词，可我知道这些并不是实质上的原因，或者说，不是全部的原因。

时雨苍燕流是最强最无敌的流派，到我这一代也断不会失传。
与其说是我找到了剑，不如说是剑找到了我。就像与其说是我继承了彭格列雨之戒，不如说是雨之戒继承了我。
时雨金时和雨之戒指，让我的生命得以延续一段非同寻常的时光，即使这段经历说不清是好是坏。
然后剑室的门被推开，光从外面缓慢地渗透进来。老爸站在光线中间，喊我去吃晚饭。
此后我减少了打棒球的时间。一个人的精力到底有限，我无法兼顾棒球和剑道。像所有步入社会被磨平棱角的社畜一样，削减了热爱，为生活让步。
云雀很少来看我的棒球比赛。我邀请过他几次，但无论是交流赛还是县内赛，他都不怎么来。我把比赛结果发给他，他从来不回。
不回就是回复。赢了，皆大欢喜。输了，已成定局。
汗水砸下来，像透明的血滴。我的呼吸被扼住，所有场景变成电影慢动作，我听不见别的声音。
我的球棍和我的剑一样重。
棒球从正面飞来，我握紧球棍奋力一挥。球被击中，碰上金属棍的瞬间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又弯成一道弧线飞出，像人头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