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爱》(2)

这样的生活，没有任何理由会感到不幸福。然而我仍旧渴望着离开。因为我知道，我是纸鸢，我想要成为的，却是飞鸟。这真是令人悲伤。
十六岁那年，我没有挣开那条系着我的线。因为父亲死了。我被迫中止游历，回到天羌，继承族长之位。
父亲殡天的时候，我握着他的手，人还未死，可是热气已经散去了，冰冷，僵硬，枯槁。那是他留给我最后的感觉。然而内心只有空旷，没有泪。
兄长握住我的手，他说，“冬清，难过你就哭出来吧。没有关系，即便你成了族长，也始终是我楚狂狮敌的妹妹。”
我摇摇头。因为，我的沉默，并不是因为伤悲，而是因为我体会不到伤悲。
当兄长用那只手握着我，将我送上族长之位的时候，我看着他跪在下首，坚决的说誓死效忠的时候。我的内心一片平静，唯一的念头就是，下一步，我该如何做如何说。

我那时候隐约就明白了，我是一个欠缺感情的怪物。
直到很久以后，当我身处在异国他乡，成为一个男人的禁娈的时候，那个男人抚摸着我的头发，他说:“冬清，你不是怪物。你不是没有感情。而是那些，都不是你要的。”
他说:“冬清，你是个有自毁倾向的人。”
他说的对。那个男人是何等的惊才绝艳，是何等强大，何等睿智。他是黑海森狱第二十八代阎王，也是黑海森狱初代阎王。历经百年尘世，才能有这样透彻犀利的眼光，一针见血的言辞。将我完全看透，层层剥开，直指中心。
小妹离开家的时候，我笑着送她离开。很多人都来相送。
我从来不知道，小妹已经成长到如此地步了。她天真爽朗，相比我，受到族人的尊敬，她像是所有人的孩子，被宠爱着呵护着。而我，已经无法掩饰我的凉薄。唯有淡淡的看，淡淡的听。族人敬我畏我，不敢有半分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