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蓝】人间杂货店 第四个故事：汩(6)

结果叶修还在那儿扯着云。
“哎你看我灰蒙蒙脏兮兮的一点都不像个狂狷酷帅叼的太阳，你既然涨了水就分点给我洗洗吧。”
“靠靠靠？之前还说捉了云就还我的呢？！”
他从我身体里抽取了一部分，毫不留情地带走。那里面有曾为他流下的眼泪，所以我并没有多做无谓的抵抗。他抓着云，恬不知耻地在天幕上这儿搓搓，那儿搓搓。虽然看着让人脸红，不过我的一部分能够到达那儿，替我触摸到他，好像之间的距离也并没有那么遥不可及了，而这单调而疲乏的日子也显得有了色彩与意义。
“小蓝你干嘛盯着我看，人家在洗澡呢这样多不好。”
靠你是个太阳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不过我觉得还是换个问题。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太阳朝我闪瞎眼地笑：“黑夜里就你在发光，一层亮亮的水粼，哪还能看不见啊。”
一定是打碎了储存有他的光芒的瓶子的关系。我恼怒地想，同时伸手在兜里翻找，又找出来许多同样的瓶子。里头都卷着纸，谁这么无聊伤春悲秋地往我的河水里塞这么多小瓶子，那么多话想说的话，就直接对那个人说不就好了吗。

但到底是谁放进来的呢，一点儿也记不得了，完全没有印象。不过，如果他再敢做这样无聊而胆小的游戏的话，即使掀起滔天巨浪来我也要骂他两句。身为人并且喜欢上另一个人是件很幸福的事，连我这条河都知道。
我拐了个弯，绕过一处村庄。他们从我这儿汲水，但并没有把瓶子里卷着书信扔进来的习俗。不过这些瓶子也有派上用场的时候，我把它们一字排开露在水面上，这一次光明正大地装叶修的阳光。叫你那么小气，我愤愤地想。
他当然也看见了，趾高气扬地一抖，捉着那可怜的被擦得灰蒙蒙的云朵一拧，水都滴滴答答地溅得到处都是，村民们大喊，“下雨啦，下雨收衣服啦！”
我赶紧将瓶子塞好，水滴有的溅进去了，沾湿了柔软的纸张。我不想再见到昨夜那种情景，也不想再读什么悲伤的情诗。瓶子里的情绪不知放了多久，和酒一样酝酿发酵得充分，闻着便微醺醉人，一旦尝到了，浑身便疯癫与不对劲起来。我把昨夜无名的眼泪归咎于酒后失态，喝醉的河是什么样子，参考太少不予置评，但喝醉的人我总是见过的；他们有的长吁短叹涕泗横流，有的仰天长啸步履蹒跚，哭亦多，笑亦多，呜呜咽咽真性情，痴痴傻傻假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