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江》21-30(5)

家属院里有不少孩子，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打雪仗团雪球。好在叶修和黄少天住的楼偏僻一些，在家属院的边缘上，离大门近，可很少有人往这边走。这导致黄少天这个二十多岁的大人蹲在地上堆雪人的场面不至于让太多人看到，叶修奉黄少天之命，悄悄从院子里叶子掉光的小树上掰下两根树枝来给他送回去，黄少天手套都湿透了，却还兴高采烈地招呼叶修和他一起。
比下雪更好玩的是下雪天的南方人这种段子，彼时的叶修是并不知道的。他小时候没什么外出玩耍的机会，最多是趁着保姆开窗户的时候，他跑过去把纱窗拽开一条缝，去摸一摸窗框上积的雪。即使如此，现在的他也很难对堆雪人提起与年龄相符的热情。
雪天过后，气温回升，雪会化成水，水又会结成冰。路旁的雪会黏上污色，雪人会渐渐缩小，塌缩，被路过的其他孩子踢碎，踩上鞋印，最后变成一滩丑陋的东西横亘在光秃秃的地面上，注定要被毁灭的东西，又有什么创造出来的必要呢？
黄少天浑然不觉离自己几步远的叶修此时脑内有着多么危险的想法，他正很是得意地把一个大雪球放在事前拍结实的梯形雪堆上，捡起叶修刚才折来的树枝，左右各插了一个。没眼没嘴，五官皆无的白面小人举着两只滑稽的树枝看着他，他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拍完之后不过瘾，又将镜头一转，对准了面前的叶修。

叶修的视线没落在他身上，而他的手机设了快门静音，所以对方丝毫没有察觉到。照片里本该乱糟糟的背景拜雪景所赐干净了许多，叶修独自站在一片白茫茫里，小小的侧影永远定格在画面上。
黄少天收起手机，攥着湿漉漉的手套站起来，他蹲了太久，两条腿不听使唤，在原地打了个滑，再加上因突然站起的动作而导致的头晕目眩，他的手在空中胡乱抓了一下，在即将朝前扑倒，毁了自己刚刚堆好的雪人之前，一只手自旁边伸出来。手上的力气不是很足，却也足够稳住了黄少天摇晃的身形。
叶修扯掉了口罩，露出通红的鼻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点显而易见的慌张。
黄少天顺势把他推到了雪人旁边站好，举起手机道：“拍张照片吧。”
黄少天走过去，在刚刚叶修站过的地方蹲下来，将像素不佳的镜头对准了表情和没有五官的雪人一样傻愣愣的叶修。
“笑一下嘛，摆个姿势什么的。”他在手机后抬起头，朝叶修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就像我这样。”
黄少天以一己之力堆的雪人小小一只，算上脑袋也只到叶修的大腿，他被推过来的时候刮到了右边那根树枝，有点歪了，叶修低头看在眼里，弯腰把它扶正。然后他顺着黄少天的话，摆出一个笑脸，还比了一个老土的V字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