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江》51-60(7)

叶修看见了，放下手中的笔，黄少天注意到他在自己一首一首的默写。上学期间经常有些听写的作业，早些年黄少天还有时间顾及，晚饭后抽出时间陪着叶修写作业，给他的作业签字，一个个地念过单词列表的汉语，看着叶修一笔一划地写下对应的单词。
后来，就如他自己所说，时间越来越少，他从每天晚上无论多晚都会回家，到在办公室里准备全套的被褥。以至于他发现的时候，叶修早已养成一个人改听写为默写的习惯。
黄少天扬了扬卷子，“你肯定都背过了”，他仔细看过那零星的红色标记，将八开的卷子对折拿在手里，“我检查检查你的成果。”
“曲径通幽处？”
“禅房花木深。”
“我寄愁心与明月？”
“随风直到夜郎西。”
“正是江南好风景？”
“落花时节又逢君。”
……
叶修的确已经倒背如流了，可黄少天每念出他早已滚瓜烂熟的一句话，他接下一句的时候，眼神里似乎仍然闪烁着一丝雀跃。一时间似乎都和这些在课堂上被剥皮拆骨过的句子产生了难言的共鸣，密密麻麻的一行行被这样依次念过，最后结束的时候叶修注意到黄少天捏了捏喉咙，知道是话说得太多不舒服，准备转身拿暖壶给他倒一杯水。

等到举着水杯转过身，叶修却惊讶地发现黄少天睡着了。那张试卷还搭在指缝间，被打开的窗户里吹起来的柔风一下下地掀起角落，黄少天的半张侧脸陷在几个枕头摞在一起的柔软缝隙里，眉心舒展，是久违的安稳。
叶修轻轻扯走试卷，用笔袋压住放好。他坐下来看着熟睡的人，只盼他的梦中不再有“铁马冰河”。
53
叶修一踏进病房，就闻到了一股肉香，他从学校回来还没吃午饭，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卡在门框的位置上往走廊上左右看了看，再次确定了这股诱人香气的来源。邻床病人的老伴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过去一个多星期里没少和黄少天以及叶修搭话聊天，当下正捧着个老式的不锈钢饭盒，见叶修来了，招呼他过去看。
饭盒没有什么隔热效果，被小心地用一块毛巾垫着，叶修接过来打开盖子，发现这居然是一碗红烧肉。似乎是偏南方的做法，连颜色都好看，像是饭店里才能见到的那种。到底是长个子时期的男孩子，叶修登时乐得露出一对小酒窝。
“谢谢林奶奶。”
邻床的病人姓胡，叶修叫他胡爷爷，他的老伴姓林，就是林奶奶。出于好奇，黄少天问过林奶奶怎么没见过他们的子女来陪床，林奶奶气质很好，挽着发髻，额前还有细心打理的刘海，每天换一件洗得干干净净的盘扣上衣，手腕上戴着一枚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