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江》51-60(5)

好家伙，说得和敢死队似的。黄少天这样想着，一颗悬着的心终于不再乱晃，轻轻笑了。
52
住院的第五天，黄少天的主治医生终于大发慈悲地同意拆掉他的减压管。
这天是周六，叶修没去上学，却也早早起床坐在床头复习。早晨的第一轮查房结束不久，几个护士就推着器械过来进行准备工作，黄少天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在场人人都看得出他在紧张。
毕竟插管的时候他人事不知，如今却是清醒得很，可是要想和这个倒霉玩意彻底告别，不得不再遭一回罪。事到临头，黄少天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第一反应居然是想把叶修打发走，还用了一个无比凑合的理由。
“拿着我的钱包，下楼买点水果。”黄少天如此敷衍的手段，招来了他家小朋友淡定的无视，叶修放下手里的错题本，绕到了床的另一侧以免妨碍护士操作。他像个小大人似的把黄少天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我就在这陪着你。”
这下连护士都笑了，看着黄少天道：“你弟弟真懂事。”
黄少天笑着摇摇头，只好不跟叶修计较了。
于是叶修便围观了黄少天上刑一般的过程。等到管子彻底拆掉，黄少天立刻就忍不住趴在床边一顿干呕，他已经一百多个小时滴水未进，全靠营养液吊着，胃里当然空空如也。熬过这股反胃的感觉，黄少天揉了揉鼻子倒回床上，叶修拿过搭在椅子靠背上的毛巾给他擦了擦额头鬓角的冷汗。只有黄少天知道他这不是疼的，而是身子太虚，他很快就给自己此时的状态找了一个十分恰当的形容词——苟延残喘。

缓了一个多小时，叶修先给他喂了一点水，真的是很有限的一点，润了润干燥的嘴唇，一进到口腔里就好像直接蒸发了，只来得及在嗓子眼转了一圈。
“刚来江城的时候，我天天抱怨这里的水难喝，烧开了有股又涩又咸的味道，不泡点茶叶沫子都入不了口，可惜又喝不起大桶的矿泉水。”解除了说话技能封印的黄少天正在缓慢恢复着战斗力，他端着喝空的杯底，突然开始追忆往昔。
“现在倒好，我觉得这水都是甜的。”
黄少天自觉没有失去过什么宝贵的东西，他所舍去的，都是原本就不曾拥有过的。他原来觉得自己年轻，像湿漉漉的海绵总能挤出水，从没想过也有支撑不住的一天。十七岁的时候身无长物，无牵无挂，只想过要活下去，有口饭吃，没有目标，哪怕突然死了可能也觉得释怀。
二十四岁的今天他突然就意识到活着的好处，他不会再去想会给叶修留下多少意外大病险的保险赔偿金了，他现在只想活到九十九，甚至想走在叶修的后面。
今日站在半山腰的回头看去，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这天的好事更不止一桩，魏琛那边的手续提前办妥，批下来的时间晚了些，可也赶得及当天把人接出来。